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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两百六十五章:真正的怠政,老秦贵族的无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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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君从一个大商人的手中,买下了一栋宅邸。

  这栋宅邸位于虎熊坊,原属于麃公。

  只是随着麃公死去,麃氏子弟在白家的安排下去往大秦各个县城为官。这栋宅邸就只有麃家老人居住,看家护院。

  上个月老秦贵族中的白氏覆灭,白氏羽翼下保护的麃氏也遭了灾。

  没有了白氏撑腰,麃氏被各县城本土势力挤压追堵,一个个都干不下去了。

  一些麃氏子弟死了,更多的麃氏子弟砸锅卖铁回归咸阳,徒有身份没有钱财没有权力的他们连如何谋生都不知。

  最后,竟是将老宅卖给了一个他们从骨子里就看不起的贱商。

  无他,给的钱多。

  那商人想要借这个宅邸搭上秦国武将这条线,醉翁之意不在酒,给出的价钱是宅邸的五倍还多。

  因为此事,那些感念麃公恩情,仍然愿意帮助麃氏的少数武将,更少了。

  秦国地位。

  商不如民,垫底。

  武将,排第一。

  第一的武将看不起垫底的贱商,极不愿意与贱商住在一起,听到贱商入了将军坊还占了麃公的宅邸,个个气愤无比。

  觉得耻辱的武将有十几个人打上贱商大门,勒令贱商滚。

  看不起贱商的武将们,对待放贱商进来的麃氏,哪里会有好态度呢?

  便是麃公麾下最为出息的桓齮,原本一直明里暗里帮衬麃氏,现在也完全不帮了。

  桓齮依然感念麃公,对麃公子孙却只有厌恶。

  人走茶凉,再深的人情也有用完的一天。

  门当户对的不只是爱情,交情也是。

  原麃氏府邸,前庭院。

  “君侯。”自雍城赶回来的麃虎欠身低首,十分恭谨。

  知天命的年纪,脸上讨好的笑脸却比年轻时还要诚恳,全无三年前目中无人的麃公长子之姿。

  弯腰站立的麃虎面前,嬴成蟜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上前后逛游,脸色很是有些不好看,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麃虎呼唤。

  麃虎观察到长安君暂时不会睁眼,苦笑连连,这才是他真实的情绪。

  他要早知道长安君会是储君,别说长安君要麃氏在长安县学甚新秦文。

  就是长安君让麃氏像贱民一样种地纺丝,他这个麃氏之主也会强迫族里做啊。

  谁能想到从秦穆公辉煌到现在的老秦白氏,说倒就倒了呢?

  麃虎四处巡扫,看着院落西角里熟悉的枣树,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若他当初没有选择白氏,现在……晚了,一切都晚了。

  麃虎知道晚了,但还是要争取,腆着一张大脸争取。

  他是麃氏之主,这是他的职责。

  “君侯。”他又叫了一声,语气越发谄媚了。

  摇椅停摇,嬴成蟜睁开双眸,双脚点地,望着麃虎:

  “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叔伯。”

  “不敢当君侯称谓。”麃虎诚惶诚恐。

  少年抿着嘴,神色复杂,许久不言。

  他想要摆出一个胜利者的态度,问问麃虎当初是不是选错了人。

  他想要冷嘲热讽,说当初我早说了你们去长安县,我安排你们,你们不是不听吗?现在好了吧?

  他想要阴阳怪气,说这不是去了雍城做官的麃大人吗?怎么来我们咸阳这种小地方了啊?

  少年对于麃虎当初的选择很有怨气,很想发泄。只是每当要开口发狠时,他就会想起那个一直不遗余力维护他的老人,那个没死在战场上死在官场上的老人。

  算了。

  嬴成蟜长出一口气:

  “这宅邸,我买来暂居数日,会还给你们的,不收钱。”

  麃虎面色一喜,这栋父亲打拼下来的宅邸在,人气或许还能重新聚起来。

  紧接着便是一脸尴尬,嗫嚅道:

  “这……这……”

  嬴成蟜摆摆手,重新躺下。

  侍立在一旁的呼走到麃虎面前伸出手,示意麃虎跟他离开。

  麃虎急了。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要一栋宅邸,而是给麃氏要一条出路。

  “君侯!”他急呼。

  “哎!”呼呼的声音不急,却盖过了麃虎,术业有专攻。

  呼推搡麃虎,脸上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假笑:

  “客人请不要惊扰我家主君了,走吧走吧。”

  “放肆!”被推着走的麃虎在呼的面前一脸威严:“我父与君侯乃是”

  “客人。”呼又一次打断,笑容渐没:“你也说了,那是你父,请离开吧!”

  麃虎仍不肯走。

  于是,鲁勾践拖着巨阙来送客。

  麃虎走了。

  出大门的时候,在走过半辈子的门槛上绊了一跤,手掌擦破。

  他颇显艰难地爬起,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离去,失魂落魄。

  呼冷哼一声,嘀咕一句“什么鸟人”,关上大门,躺在门边的主君同款摇椅上,耐心等待。

  主君说了,只见王氏非王氏。

  呼不懂什么叫王氏非王氏,他也不问,他享受这个解谜的过程,这是他选择的世界。

  两日后。

  一名自称被逐出家谱,不得以王为氏的王氏人登门,被一脸“原来是这么个王氏非王氏”的呼引入府中。

  呼请这位王氏非王氏稍待,他去找主君回来。

  自从主君买下虎熊坊这栋宅邸,天天在虎熊坊串门。

  不到半个时辰,长安君赶回,与等待多长时间就忐忑多长时间的王氏非王氏会面一个多时辰。

  王氏非王氏离开时,笑容满面。

  ————

  同一日的清晨,天色未明,丞相府的黄铜灯盏已经点亮。

  熊文披着单衣坐在案前,指尖在竹简上轻轻敲击。

  案头堆积的文书几乎要遮住他的视线,最上方那卷“河东旱灾急赈”的奏报已经晾了整整三天,朱批用的丹砂砚台干涸得裂开了细纹。

  “主簿!”熊文提高声音唤道,带着不好的几分情绪。

  年迈的主簿公孙稷佝偻着腰,慢吞吞地从外间走进来。

  老人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手里捧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昏黄的光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苍老。

  “丞相有何吩咐?”公孙稷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调河东郡的粮册来。”熊文头也不抬地说道。

  公孙稷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回丞相,管粮册的令史告假了。”

  熊文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

  “告假?何时的事?”

  “昨日。”公孙稷低声道:“说是家中老母病重,连夜赶回频阳去了。”

  “频阳”二字,老人的语气似乎重上一些。

  熊文面色微沉,频阳……真是个好地方啊!

  若没有影射,那频阳距咸阳不过一日路程。便真是急事,今日也该回来了。

  熊文没有说破,继续问道:

  “那就叫掌固去取。”

  公孙稷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掌固……昨日去骊山核验王陵石料了。”

  “王陵石料?”熊文的声音陡然提高,怒气难以遏制:“那不是少府监的事吗?什么时候轮到我丞相府来管了?”

  “是,但少府昨日派人来说,急需熟悉度量之人,便将掌固借调去了。”公孙稷抬着头,面色寻常,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小事。

  熊文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冷笑一声:

  “备用钥匙呢?”

  “在丞管手里。”公孙稷对答如流:“丞管前日染了风寒,至今未愈。”

  熊文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

  这些老秦贵族出身的中层官吏,动向就像经过精密计算,永远在最关键的时刻缺了那一环!

  “滚!”熊文厉声喝道。

  公孙稷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也不生恼,慢慢离去。

  接下来一日,熊文亲力亲为,去查证公孙稷说的一应事宜。

  这位大秦左丞相发现,粮仓令史恰巧在救灾奏报送达时告假。说频阳老母生病倒没完全作伪,只是那份病据经过查实,早在三月前其母就已痊愈。

  掌固被支去核验十年后才需完工的王陵石料,而少府的借调文书上墨迹未干,显然是临时伪造。

  备用钥匙由丞管掌管,而这位丞管的风寒据侍医诊断,不过是多饮了几杯酒。

  无独有偶,廷尉府。

  正午的阳光透过廷尉府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李斯站在堂上,手中的竹简几乎要被他捏碎。

  “栎阳杀人案为何拖了半月不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书佐司空虔跪在堂下,满脸惶恐。

  他是个三十出头的精瘦男子,颧骨高耸,眼睛小而亮,此刻正不安地搓着手:

  “回大人,案卷格式不对啊!”

  他膝行几步上前,指着简册边缘一处几乎不可察觉的空白:

  “按《行书律》,此处该空半寸未空。”

  李斯的眉头皱得更紧:

  “就因这半寸空当?”

  “不止呢!”司空虔像是得了理,声音顿时高了几分。

  他哗啦啦展开三丈长的竹简,手指在上面快速点着:

  “大人且看,验尸记录未加盖医官私印,凶器图谱没用官定朱砂,原告画押的日期写错格式……”

  他的手指每点一处,李斯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这些所谓的“瑕疵“,每一处都微小得近乎苛刻,却又确实违反了秦律的某条细则。

  “医官私印何在?“李斯冷声问道。

  司空虔露出为难之色:

  “管印的令史前日被临时调去清点刑具了……”

  “官定朱砂呢?“

  “锁在库房里,钥匙在司库手上。”司空虔低头道:“司库大人回乡祭祖,至今未归。”

  李斯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瑕疵全是经手案卷的老秦官员暗中制造的。

  每一道程序都卡在某个世族子弟掌控的环节,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整个廷尉府的运转牢牢困住。

  他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在司空虔走后细心查证。

  医官私印被管印的令史临时被调去清点刑具。而刑具库的登记册显示,这批刑具早在半年前就已清点完毕。

  官定朱砂锁在库房,钥匙由司库掌管。这位司库的祭祖实则是去参加了一个西氏子弟举办的私宴。

  原告画押的日期格式错误,是因为负责指导的文书恰好在那日被派去抄写无关紧要的典籍……

  非偶有三,太仓。

  太仓院子里,治粟都尉王绾盯着沙盘,额角的青筋暴起。

  沙盘上代表粮队的小旗,已经三天没有移动过了。

  “运往巴蜀的粮队呢?”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仓曹掾张燮站在一旁,一脸无辜。

  他是个圆脸微胖的中年人,总是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早出发了啊!”

  指着竹简上的记录,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

  “王大人请看,五日前巳时三刻已出仓押运,一切手续齐全。”

  “那为何本官一直未得回禀?”王绾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张燮摊了摊手:

  “那下官就不知了,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吧。”

  就在这时,一名王氏小吏匆匆进来,在王绾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绾先是一愣,随后竟气极反笑。

  粮车竟在咸阳郊外绕了五天,至今仍在原地打转。而那个押运官,此刻正在渭水边悠闲地钓鱼。

  “为何不按路线行进?”王绾厉声问道。

  张燮依旧笑眯眯的:

  “舆图被管图籍的借给少府监,向导又突发痢疾在家休养。”

  顿了顿,又补充道:

  “每辆粮车都‘按规定’装载,可能是超载了三斗,导致车轴频频损坏。”

  王绾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不通武的他现在想动武。

  这些理由每一个都冠冕堂皇,却又荒谬至极。

  舆图、向导、载重……每一个环节都被动了手脚,却又让人挑不出明显错处。

  一日后。

  查证完毕的王绾怒火更炽。

  地图被管图籍的借给少府监。而少府监的借条上墨迹新鲜,显然是临时补写。

  向导“突发痢疾”,但医官记录显示他只是吃了些不洁之物,且开出的药方足以让他当日痊愈。

  “按规定“超载的三斗粮食,实际上是仓曹掾张燮亲自监督装车时,悄悄让人多放的。

  这样的一幕,不只在这三个官府中出现,而是在咸阳全部的官府中都出现。

  这是老秦贵族的反击,对暴君秦王政的反击。

  怠政?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怠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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