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不是夫妻(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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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子指向一口井,井口水润露华,丝丝缕缕梦气从边沿溢出,笨姑娘光是看着,都有些头晕目眩。
这便是圣天子说的幻梦啊。
不久前笨姑娘饱餐一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有珍馐佳肴犒劳一顿,那人家有重托,她又怎好推辞。
哪怕只剩个魂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倒也不必东宫姑娘赴汤蹈火。”瞧着笨姑娘撸起不存在的袖子,便是圣天子这般儒雅之人,也不由一笑。
笨姑娘挠了挠脑袋,嘿嘿而笑,旋即道:“这么说来…真的不危险?”
“包票不敢打,但也只是寻人的任务而已,你在我这天宫待得时间不短,里面的残灵知晓天宫的气息,不会找你麻烦。”
圣天子凝望井口深处的目光带着悲悯,
“隐太子你若能找得到就找,实在找不到,就去幻梦深处,那里是一切的支撑,幻梦的源泉。”
“幻梦的…源泉?”
圣天子点了点头,见笨姑娘不明就里,便出声提示道:“东宫姑娘,可还记得我之前教习过的《太一生水》?”
“当然。”
笨姑娘答得飞快,她记忆力很好,不想忘的事一件也不会忘,她马上便复述了一遍,
“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天地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等等,源泉……”
接着,她意识到什么,回头迎向圣天子平静的面容。
圣天子轻声道:“你猜到了,所谓幻梦的源泉,既是太一所生之水,那便是诸神祇的根源,你们凡人把黄河唤作母河,这太一之水,亦可视为我们的母河。
试问谁在母亲怀里,不会糊糊涂涂地做一场美梦?
我从前跟你说过,
太一总是在不断运动、不断变化,时而化作天,时而化作地,而它最早变化而成的是水,故此太一生水,又生天地,而后诞生出我们这些神祇。”
之前说过,眼下再听,东宫若疏还是认认真真,只为多听几回能听懂。
“它变化过后,又从变化的事物里抽离出来,譬如它变化成天空,就从天空里抽离出来,变化为大地,又从大地里抽离,你可以理解为…壁虎断尾。
尾巴跟壁虎原本同属一体,但尾巴不想在壁虎身上待了,就断掉离开了壁虎,而壁虎之后再长出的尾巴,虽还能用,却丢了骨,不再像从前般如臂挥使。
不过这个比喻还是有一点点区别的……”
东宫若疏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区别就在于,是尾巴诞生出壁虎,正如太一生水?”
“正是此理,”圣天子语气赞赏,旋即道:“这叫太一的‘尾巴’诞生出壁虎后,又再度变化,诞生出新的生命、新的天地,时至今日,它仍在变化。”
“那么现在,太一变化成什么了呢?”
理所当然的,东宫若疏抛出了疑惑,她向来喜欢把想不出问题留给别人,反正她怎么想都想不出。
“现在…我太久没离开这里,你问我我也无从回答,不过,”
圣天子顿了一顿,
“十几年前,它变化成了一个…姓殷的姑娘。”
不知为何,东宫若疏只想到了一个人。
“殷惟郢。”圣天子道。
笨姑娘一愣,旋即抬头,
“等等,殷姑娘,殷姑娘怎么会是太一“
“你有所不知,太一都不会知道自己是太一,若是得知,便会固守于此,不愿变化。“圣天子叹着口气,“纵使天地浩瀚,人如芥子,可试问一下,谁又愿意不做自己,变作另一个人呢。”
“那、那也就是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太一?”
………
陈易险些亡故于此,此刻则似大病初愈,三魂七魄逐渐回归,他牢牢攥紧着殷惟郢的手,不舍得松开。
二人已经太久没再见了。
分开一刻,都像是长久的空虚,亟需彼此填满,也唯有彼此填满……
太一心里想着,她瞧着陈易那烁动的目光,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许是平日里情爱看得太多,话本里的故事一遍遍在脑海里浮想重演,这样就多了许多不着调的猜测,可是,真的不着调吗?太一轻轻叹了口气,她也说不上来。
只知道,二人望向彼此的眼神都很灼热。
自己反倒被晾在一边了……她幽幽地想,其实自己被晾在一边也是应该的,谁叫他们才是真正的佳眷,她…不,殷惟郢才是大夫人呢。
殷惟郢扶起陈易,转过身,朝着她温柔一笑,太一忙回过神,起身道:“太好了,殷姑娘你来了。”
“不客气,我一直都在。”殷惟郢轻声道,在外人面前,女冠总是这般淡然。
太一心里也清楚,她一直都很了解殷惟郢,不知为什么……
陈易按了按额头,似是清醒了些,他看了看身旁的女冠,目光讶然间带着深情,他喃喃道:“鸾皇……”
殷惟郢朝他只是一笑,并不多言,清清淡淡,举止把握得恰到好处,太华山修行之法,金童只是玉女的陪侍辅助,故此后者向来高前者一头,既不将金童看轻,也不看得太重。太一心有所想,不免心底暗叹口气,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陈易是不是有点委屈了?
她不知怎么,总不愿见陈易受委屈,
这是喜欢么…可能有点吧……朦朦胧胧,她太懵懂了,怎么也说不准,太一看见殷惟郢待在陈易身边,兀然觉得,细想下去也是徒增烦恼。
既说不准,便不细想了,还是正事要紧。
正事…什么正事,对…巫山神女……
仰头眺望,水榭亭台、楼阁飞瓦,钟林毓秀的景色铺陈在山道之上,宛若一座仙家别院,叫人不禁赞叹。
“好一座仙山啊。”
太一不住问道:
“巫山神女,就在里面么?”
殷惟郢搀扶着陈易前走,步履不停,话音落耳时,她转过头,抿唇莞尔。
她意味深长道:
“谁知道呢,或许…真在上面吧。”
………
仙气缭绕时,石阶从山脚笔直而上,白玉似的阶梯都嵌着花纹,沿路长明灯吞吐烟气,周围树木被绸缎层层圈起。
一路景色怡人,处处仙光华美,远处还有挂着残花的梅林若隐若现,真是神仙居所这番景象落入太一的眼帘,心有所叹。
巫山神女居住此地不足为奇,莫不如说,正如凤凰非梧桐不栖,这般的神女,也只会在此地独居。
太一沿路赏景,倒是也想警惕一些,只是柔美景色之下,半点警惕都生不起来。
侧一侧眼,女冠与陈易并肩而行,好一对神仙眷侣,一步一步都流露别样的仙味,逍遥飘渺。她愈看愈是有些眼热,又有点…心底怪怪的。
分明她跟陈易也是夫妻…怎会如此呢?等等…真是夫妻么?他一举一动,都不像是把自己当作真的妻子。
这时,陈易拧过头来,太一赶忙错开,不敢迎向他的视线,正身面向华美的仙宫。
陈易蹙了蹙眉头,东宫若疏这是第三回看向他了,他身上是有什么邪祟不成?
他耸了耸肩膀,真要谈得上邪祟,最多也就藏在鼎里的老圣女,身边根本就没有别人。
脚下山道歪歪扭扭,生满青苔,台阶大多缺角,顺着这山道往上看去。
举目所见,废墟破败,断壁残垣。
最高处的宫殿老旧,门窗破落,墙面开裂,瞧上去荒废了不知多久,而且挤满昏沉,久久无人造访。
这到底是谁的梦,这般…破落。
还是说,没有人在做梦?这就是塔内最深处的景象?
陈易不由怀疑,那所谓的巫山神女是否真在那里,如今影都见不着,偏偏他们一路走来,他总有种隐约的如芒在背之感,像是被谁所注目。
可是,不算老圣女,这里分明只有他和东宫若疏两个人而已……
太一走在最前,加快几步,按捺住自己的眼睛不往身后瞥。
可是,他跟殷惟郢委实般配,自己反而像是…多出来的第三个人……
她唯有转移视线,举目眺望,
仙宫依旧。
二人眼里的景象大相径庭,近乎截然相反。
………
走着走着,陈易的脚步不禁放慢。
四周比刚才明亮了些,无形间似有萤光照耀,远处破碎的宫殿好似拔高一些,恍惚看去一眼,亭台楼阁、雕栏画栋的仙宫景象一晃而过,但再一眨眼,废墟还是那片废墟。
陈易敛住心神,以天眼去看,并无变化。
是他神经太过紧绷了么,怎么将这幻视成仙宫了。
莫名其妙,他想到一个词,人格分裂。
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想到了,说来也是可笑,不过这词怎么用,都用不到自己身上。
终于到了那破碎的宫殿前,陈易深吸一气,缓缓寻找起了线索,东宫若疏也跟之前那般,乖乖跟在他身后。
眼前所见皆是寻常景象,并无值得注意的地方,破败的依旧破败,不是完全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可许多东西已失去灵气,与凡物无异。
不知多久,仍旧一无所获,陈易环顾四周,不由觉得这里太正常了,正常得…就跟寻常的废墟一般。
可偏偏这种地方不该这么正常。
到底源头在哪,那巫山神女又躲藏到了哪里?
太一看着殷惟郢安抚逐渐烦躁的陈易,她如此美若天仙,气韵亦是无与伦比,相比起自己……不免自惭形秽。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除了胸脯大一圈外,便什么都比不上,可胸脯大一圈,也不一定更叫人喜欢。
一路以来,陈易的精神不在这座仙宫上,便落在殷惟郢身上,至于她…反倒显得像透明人。
所幸大夫人懂得体贴人心,让陈易过来安慰她两句,看她几眼。
可是,心底还是…好涩好苦。
太一不愿多做纠结,环望四周,忽见屏风后,一群侍女迎了出来,环肥燕瘦,一袭袭罗裙涌仙宫之中,打着旋来到陈易身边,引着二人朝仙宫深入。
太一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赶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一路越过无数秀丽景致,从一条蜿蜒小路来到最顶峰,峰顶处有镜子似的湖面。
“那是镜湖,能看见人最爱是谁呢。”有一侍女娇笑着道。
太一闻言好奇起来,这话不知当不当真,但见殷惟郢求问了一遍,侍女们都轻笑着说真。
她仍不太相信,想试验一遍,便小心翼翼地把脸凑到清澈的湖水上。
倒映出的…是陈易的脸,波光潋滟,这一瞬间很安静,比任何一瞬间都说明了她的心意。
太一怔怔许久,陈易这时也走上前来,将脸探向湖面。
殷惟郢绝美的姿容,投落在澄澈的湖面上。
本该早有所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在稀疏的水藻摇曳着湖水波光,把那脸庞荡漾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荡漾进太一的心里。
他最爱的果真不是她。
可不知为什么,
她突然有点想哭,像是期待过什么,却不知期待从何而来,从何而起。
…………
陈易不知找了多久,仍旧寻不到太多值得注意的线索。
哪怕是探路寻到峰顶,望了眼那澄澈如镜的湖面,也是相似的结果。
只是很恍惚的,像是错看了一般,陈易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想象力太好,那宫宇间破碎的轮廓竟在眼睛里勾勒出仙宫的景象。
如果不是错看的话,
那到底是谁的梦?
“老东西,你也没什么发现吗?”陈易低声去问。
“找不到,实在找不到,我也跟着你一路探查,按理来说,不该是这样才对,除非……”老圣女的语气极不确定,怕将人引入歧途,“我不敢乱说……”
“有话就说,怎么判断是我的事。”
“好…除非,那巫山神女…根本就没陷入梦境,反而一直清醒。”老圣女缓缓吐字,“话说起来,物随主人,既然那古琴会变化出别人模样,那么巫山神女应该也会同样的招数。”
陈易眉头微挑。
若当真如此,真是抛来一个棘手得不能再棘手的难题。
他从头到尾都寻不到巫山神女的身形,哪里能知道她变化成了什么。
思绪还未来得及落下,身后的衣尾被揪了揪。
是东宫若疏。
陈易回过身正准备挂笑开口,她却先有反应。
“其实……”她顿了顿,试探般地问道:“我们不是夫妻对不对?”
陈易微挑眉头,是哪里漏了破绽,还是这未知存在太过敏锐?他脸色温和,笑出声来道:“你乱想些什么,怎么不是夫妻了?”
“肯定不是。”她的语气格外笃定,“你…你看我的眼睛…没有爱意。”
爱意?
陈易心中微愣,想不到会从她嘴里会迸出这个词来。
“没有就是没有,你很关心我是不错,但只是关心而已,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爱。”她继续道:“……你不要骗我,我很聪明的。”
敏锐…这东宫姑娘身子的东西…难道有种别样的敏锐?
不过,话已说到这步,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而且一直都找不到线索,说不定……
陈易的脸色慢慢收敛,沉吟片刻后道:“你我确实不是夫妻,但也是要好的朋友。”
她脸上懵懵懂懂,却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意识到被欺骗的她薄唇逐渐失去血色,好久之后,才用力吐出字来,
“嗯。”
这轻轻应声里,有许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