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官们扑了个空。

　　关押吉尔丝·丰塞卡的别墅空空如也——就连弗洛里安·维斯特维克都不在。

　　自然，他们会往另一个方向想。

　　“这就是我们正要说的，刀剑们。”

　　拖走那个被子弹击伤大腿的废物，当罗兰再一次领着执行官撞上绿袍，人群赫然换了个领头的——真正领头的。

　　他自称‘崔克’，是负责看管丰塞卡与弗洛里安，这座‘囚牢’的负责人，也是霍恩的副手。

　　不凋者六环：「森林女巫」

　　一头翠绿色的卷发垂至两肩，鼻梁左右的细眼向外侧斜挑——加上他讲话的语气和声调，极易让人联想到蛇类。

　　“昨夜。”

　　显然，比起那些‘不合格’的教徒，崔克才算得上一名真正的自然行者。

　　他并不畏惧这伙结队而来的黑乌鸦。

　　审判庭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审判庭了。

　　“昨夜，他袭击了我和其他管——”

　　西奥多急忙打断：“谁？”

　　崔克看了他一眼，笑容冰冷：“当然是‘他’，萨克雷先生。弗洛里安·维斯特维克，我们血脉不凡的‘贵族后代’…他先袭击了兽巢的管理者，不知用什么办法，蒙蔽了我的罗斯…”

　　他边说边晃动袍角，靠向别墅外侧的墙壁。

　　伸出手掌。

　　很快。

　　包裹整座别墅的绿色荆棘藤仿佛受到召唤般：它‘活’了。

　　“这不可能，弗洛里安不可能——”西奥多不相信崔克的话。他昨日还见过弗洛里安，他们本来都讲好了，霍恩大人也答应了他的提议，愿意为他们开一份几十年的任务证明…

　　“是吗。”

　　崔克轻抚着绕上手臂的藤蔓。

　　“「绿骑士」能够从植物中获取情报…萨克雷先生，我不是没有抵达过五环，”他抬起头，看向罗兰，以及他背后的众多沉默的执行官：“我想，诸位虽不愿轻信异教徒，却不难找着个五环的「绿骑士」…萨克雷先生，您一向不与谎言为伍…告诉他们，圣地中的‘朋友们’目睹了什么。”

　　西奥多没忙着接话，退了几步，转身朝小径两侧的灌木丛去。

　　在众多仪式者的注视下，他放出了自己的「秘」。

　　半晌。

　　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崔克没有说谎。

　　弗洛里安的确那么干了：像个蠢货一样，瘫痪了崔克的‘罗斯’和周遭多数植物，攻击了兽巢的管理者…

　　“维斯特维克家族的确流传下来不少可怕的奇物，哪怕只是四环，萨克雷先生。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捉住他，实际上——”

　　人群骚动着让出了一条路。

　　“霍恩大人。”崔克连忙躬身行礼。

　　霍恩朝崔克点了下头，依次掠过在场的执行官。

　　“这不是个好的打招呼的方式，柯林斯先生。”

　　随他停步。

　　道旁的茂盛中亮起了一对又一对绿油油的眼睛。

　　“也没有谁敢在圣地伤害祂的行者…”

　　“现在有了。”罗兰笑容灿烂。

　　绿与黑色的交界处，时间仿佛于此刻凝滞。

　　霍恩凝视着罗兰，罗兰空洞地望着他脚前的杂草。

　　漫长的数十秒。

　　双方没有人出声。

　　直到西奥多开口。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双方动起手来。

　　“…霍恩大人，我希望您能让我见一见弗洛里安·维斯特维克。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他不可能伤害我们的同胞…况且…您昨天…”

　　霍恩移过视线，声音响得能让每一个人听清：“昨天？”

　　西奥多攥紧了拳：“您昨天讲过，要让弗洛里安离开伦敦，到…到…回到港口去…”

　　话音刚落，西奥多就听见了嘀咕声。

　　音量大的仿佛故意要让他听见。

　　‘维斯特维克没能承担起女神交由他的责任。’

　　‘我认为这姓氏早就不‘高贵’了…’

　　‘嘘…谁教霍恩大人心软…倘若是我…渎神者必要处死…’

　　霍恩抬起手臂，轻轻拍了两下西奥多的肩膀。

　　而随着他有所动作，自身后而来的议论瞬间被掐灭。

　　这让刀刃与赫勒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的确如此，西奥多·加布里埃尔·萨克雷，我的同胞，”他朗声讲道，看向周围的教徒：“我的确答应过萨克雷。若我们请示女神，得了恩旨，赦免维斯特维克的罪行…”

　　他越说越‘悲痛’：

　　“但我实在无法原谅，弗洛里安·维斯特维克联合他的忠犬，伤害我们的同胞…”

　　比起神的代行，他现在更像个政客。

　　乌鸦忍不住刺了一句：“你真那么在乎自己的同胞？”

　　结果霍恩立马变了脸。

　　“你不该踏入生者之地！死亡的信徒！”

　　大漩涡和永寂之环的关系，就像圣十字与血肉摇篮——除了娜塔莉·贝内文托这个异类，少有永寂之环的教徒会与大漩涡有所牵扯。

　　“现在，我们只想知道，吉尔丝·丰塞卡在哪，霍恩先生。”

　　霍恩说他无能为力。

　　当夜，他们只抓住了作乱的弗洛里安·维斯特维克。那栋别墅里的其他人——也只有吉尔丝·丰塞卡，没能落到他们的视线中。

　　混乱中。

　　她就这样消失了。

　　罗兰眨了眨眼：“令人惊讶，霍恩先生。一个凡人，竟不声不响从大漩涡的圣地‘消失’了。”

　　霍恩不冷不热回了一句：“如果它真像你讲的那么神圣，阁下，你们就不该闯进来——吉尔丝·丰塞卡伤害了我的同胞，倘若她没有失踪，即便属于审判庭，你们也不能将人带走…”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对一位女士的身份过早下定…义我们能随处转转吗？”罗兰用指尖儿在眼前画了个纽扣大小的圈。

　　这可让霍恩身后的绿袍们再也压不住怒气了。

　　这伙强盗竟还打算翻他们的屋子？！

　　他们怎么敢？！

　　“罗兰·柯林斯。”

　　霍恩嗓音愈发低沉。

　　双方沉默对视着。

　　谁都嗅的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味。

　　是啊。

　　这是最好的机会。

　　霍恩。

　　开战。

　　先出手袭击，杀死这个漂亮的小脸蛋儿。接着，再杀死那个死亡的信徒…照这伙蠢人的固执，没准只要付出半个树母的代价，就能把多数焚烧者留在圣地…

　　然后。

　　你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了：迫使伊妮德·茱提亚动手…

　　霍恩眸光一偏。

　　落到了某个灰发姑娘身上。

　　不。

　　他只想完成交易，象征性的‘竭尽全力’。

　　杀死多数执行官…

　　这恐怕会真正激怒伊妮德·茱提亚…和克什亥。

　　再算上加里·克拉托弗。

　　霍恩退缩了。

　　他已经得到了弗洛里安·维斯特维克的奇物…以及他本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提取显赫之血，完成庇护仪式。

　　灾祸…

　　永远不会降临到女神最偏爱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