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的冬天来得晚，十二月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燥意，但企鹅公司那间破旧办公室里，气氛却像被点燃的引信，滋滋作响，随时要炸开。

　　“成了！

　　黎总！

　　真的成了！”

　　程序员小周猛地从他那张嘎吱作响的椅子上弹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CRT显示器--那上面，不再是冰冷的命令行，而是一个灰底白框的窗口。

　　窗口左侧，排列着几个简单的文字昵称（“测试01”、“测试02”……），右侧大片空白，底部是一个小小的输入框。

　　一个简陋到极点，却标志着从无到有的聊天窗口！

　　办公室里瞬间炸了锅。

　　“我这边也连上了！”

　　“消息发过去了！

　　收到没？”

　　“收到收到！

　　延迟…………好像还行？”

　　几个蓬头垢面、几乎在行军床上安家的程序员们像弹簧一样蹦起来，挤到小周的电脑前，又冲回自己的机器。

　　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笨重的鼠标在布满灰尘的鼠标垫上疯狂滑动。

　　屏幕上，一行行简单的文字信息在不同的窗口间跳跃。

　　没有图片，没有表情，甚至没有提示音，只有光标在输入框里固执地闪烁，和文字无声地出现、消失。

　　简陋？太简陋了！

　　但这简陋的窗口，却承载着他们数月来所有的汗水、焦虑、争吵和不眠之夜。

　　它像一颗刚刚点燃引擎的小小卫星，虽然摇摇晃晃，但终于挣脱了地心引力，冲向了属于它的轨道。

　　黎秶站在办公室中央，手里还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打印机热度的用户反馈汇总。

　　她看着眼前这群忘乎所以的年轻人，看着屏幕上那单调却无比珍贵的文字流动，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掀翻的热流猛地从心底冲上头顶，瞬间冲垮了所有强撑的镇定。

　　成了！

　　真的成了！

　　那个在横店闷热的夏夜里，陈浩用茶水在桌面上画出的蓝图，那个承载着98%野望的小小企鹅，终于有了第一口活气！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欢呼，只是用力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灼热的水光。

　　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熟悉的泡面和汗味，此刻都仿佛带着胜利的甘甜。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向自己那张堆满文件的桌子，一把抓起了那部银色的翻盖手机。

　　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不听使唤，按了好几次才翻开机盖。

　　她甚至等不及走到安静的角落，就在这片喧闹的、属于她的“战场”中央，按下了那个早已刻入骨髓的快捷键。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横店此刻，应是清晨。

　　电话接通了。

　　“阿秶？”陈浩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睡醒的低沉沙哑，背景是清晨特有的宁静。

　　“浩哥！”黎秶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像绷紧的琴弦被骤然拨响，“成了！

　　我们的QQ！

　　测试版……跑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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