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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356、第一步

青山 会说话的肘子 7289 2025-06-12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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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坊司里,人声鼎沸中,汝南袁氏与弘农杨氏将王家女的赎身钱抬到了七万贯。

  教坊司外,沈野看向陈迹,笑吟吟问道:“怎么,信不过沈某?沈某好歹也是虎丘诗社的诗魁,做过不少贵人的座上宾,认识些盐商并不稀奇。”

  陈迹笑着说道:“那便请吧。”

  黄阙登上马车时,司曹癸主动凑上前来:“小人扶您。”

  说话间,司曹癸左手扶着黄阙的胳膊,搜查对方袖子里是否带有兵刃。右手扶着黄阙的后背,手掌快速掠过腰带附近。

  顷刻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搜身。

  沈野上车时,司曹癸又隐蔽的将其搜了一遍。待确认黄阙与沈野身上都没带兵刃,这才放下心来。

  陈迹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一动。

  如今有了过继之争,司曹癸竟比他还在意他这条性命。

  此时,司曹癸转头看向陈迹,神情中意味不明:“公子,请上车。”

  陈迹钻进车厢里:“去梅花渡,停在后门。”

  司曹癸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身体却微微侧向车厢。一旦有人对陈迹出手,他可以立刻出手援救。

  马车摇摇晃晃往外城驶去。

  陈迹上车之后却不再聊生意,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看谁忍不住先开口。

  眼看马车驶出演乐胡同,上了崇文门街。

  黄阙终于耐不住性子:“陈迹贤弟,你方才说你手上有三十万盐引?”

  陈迹微微一笑,一副世家公子做派:“正是。如今家里将盐号交由我打理,我却觉得那盐号打理起来太麻烦,还不如将盐引转手卖出去,省心省力。”

  黄阙心中一动,小心试探道:“贤弟打算把盐引作价几两银子?”

  陈迹笑着劝慰道:“黄兄,不急谈论此事,我们到了梅花渡一边饮酒一边慢慢商议。”

  马车出了正阳门,只一炷香的功夫便抵达梅花渡后门。

  门前汉子见陈迹下车,当即行礼:“东家。”

  陈迹不动声色的将左手拇指掐在小拇指指根:带来的是外人。

  汉子意会,他轻轻打开身旁褐色窄门:“小人给诸位领路。”

  来到梅蕊楼前,领路的汉子推开朱红大门。

  黄阙与沈野愕然,却见宽广的罩楼正堂里空无一人,十几只大箱子便随意敞开着放在地上。箱子里是满满当当的盐引,还有几张盐引散落在地上。

  黄阙赶忙上前几步拾起地上的盐引,细细打量上面的字据:“集字二三六九号,今由保头陈家盐号雇到,领运官盐两百斤送至豫州巩义县”。

  盐引的边角,还盖着一枚精致的朱砂红印,红印刻着一个陈字。

  “这是嘉宁三十二年第一批盐引。”黄阙小心翼翼的摩挲着盐引,陈迹作势往楼上走去:“黄兄,这些盐引又跑不了,咱们先去楼上喝酒啊,楼上已备好了酒席。”

  黄阙却将喝酒抛诸脑后:“陈迹贤弟,你这些盐引作价几何?”

  陈迹摇摇头:“我也不知这些盐引值多少银子,只知我陈家要从户部买出一张盐引,花费四钱银子。”

  黄阙心中快速盘算,目光是不是飘向陈迹,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许久后他开口说道:“既然贤弟买盐引时是四钱银子,我出二两银子一张买走如何?”

  陈迹意外道:“翻了五倍?”

  这次轮到陈迹意外了。

  黄阙笃定道:“对,翻了五倍,贤弟稳赚不亏。”

  陈迹爽快道:“成交!”

  “慢着,”黄阙却再次说道:“贤弟莫怪我小人心思,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你说这盐引能优先支盐,但我得遣人前往长芦盐场支盐试试,确认了能支出盐来才行。”

  盐商拿盐引支盐时,盐场会在盐引上盖下印戳。有了这枚印戳,才能在各个关隘当路引用。

  能支出盐的盐引,才是值钱的盐引,否则一文不值。

  陈迹笑着说道:“无妨,黄兄尽管拿去验证,若支不出盐来,可回来找我退银子。”

  黄阙只挑出十张盐引,付了二十两银子,拱手向陈迹与沈野道别:“黄某先走一步,告辞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梅花渡。

  陈迹看向沈野,好奇道:“沈兄不买盐引吗?”

  沈野合上一只箱子,好整以暇的拎起衣摆坐在箱盖上:“黄阙兄被利蒙住了眼,满脑子想的都是盐引,所以被贤弟唬住了。可沈某不爱银子,便没那么容易被贤弟唬住。”

  陈迹故作不解:“沈兄这是何意?”

  沈野朗声大笑:“手里握着三十万盐引,又岂能不知它的价钱?连佛子都辩不赢你,黄兄想算计你,也只能反过来被你算计。贤弟故作膏粱子弟的纨绔模样,将盐引的价格降到这么低,不过是想借我与黄兄吸引更多的盐商过来而已。我猜,你这梅蕊楼楼上,根本没有准备酒席。”

  陈迹也不再遮掩,另找了一只箱子坐在沈野对面:“酒席确实没有准备。”

  沈野笑意更浓:“希望贤弟下次不要这么小气,做戏得做全套才是啊。不过我倒是好奇,贤弟引来这么多小盐商……想做什么?你手中的三十万盐引可不够天下盐商分的,他们想要的,比你想象中的还多。”

  陈迹不动声色道:“不如沈兄猜猜我想做什么?”

  沈野摇摇头:“猜不到。”

  陈迹试探道:“沈兄打算拆穿我么?”

  沈野哈哈一笑:“拆穿贤弟做什么沈某不仅不会拆穿,还会连夜写十余封书信拜托京城驿站以快马南下,将盐引的消息告知沈某认识的所有盐商,帮贤弟一次。”

  陈迹微微皱起眉头:“沈兄想要什么?”

  沈野摇摇头:“沈某好奇的性子比较重,不求什么旁的回报,只想看看贤弟又要做什么惊世之举。”

  陈迹忽然话锋一转:“沈兄既然愿意帮忙,不如再多帮一桩。我有一事好奇,黄兄这样的小盐商,平日里都从哪家盐号买盐引?”

  沈野思索道:“两淮盐商通常从曹记、羊记盐号买,两浙从徐记、张记买……”

  陈迹思索片刻又问道:“八大总商为何要将盐引卖给其他盐商,自己留着变成银子不好吗?”

  沈野叹息:“实在是朝廷摊派的盐税太多了。”

  “盐税?”陈迹疑惑:“盐税不是已经囊括在盐引里面了吗,盐商找户部购买盐引的时候便交过盐税了,何来摊派盐税一说?”

  沈野耐心解释道:“朝廷征收盐税,其实是逼那些大盐商们购买新的盐引。例如羊记盐号手中本就积压着四十万盐引,曹记手中更是积压着九十万盐引,他们今年明明不用再买盐引了,可他们不买,朝廷的钱又从何而来?总不能今年盐税颗粒无收吧?所以朝廷只能逼他们再买些。”

  陈迹恍然。

  因为盐引远低于市场价,导致朝廷每年卖盐引的银子不够用。因为银子不够用,朝廷便只能让盐商们预购明年的、后年的、大后年的。

  这种饮鸩止渴的法子,便是盐引超发的原因。

  而吴秀的远亲吴玄易担任盐运司从三品转运使后,之所以能让盐税上涨两成,无非是借着吴秀的关系让盐商多认购了两成。

  陈迹忽然问道:“如今八大总商手里拿着多少盐引?”

  沈野低头思索:“怕是有二百万张吧,具体就不知晓了,毕竟他们私下里卖出去多少盐引无从考据。”

  陈迹郑重道:“多谢。”

  沈野站起身来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往梅蕊楼外走去:“走了,沈某过几日再来看一出好戏。”

  陈迹好奇道:“科举在即,沈兄不用温书?”

  沈野朗声大笑着走远:“囊中之物,易如反掌!”

  待他走远,袍哥从楼梯上走下来:“倒是位狂士。”

  陈迹回头看去:“张二小姐呢?”

  袍哥解释道:“张二小姐说她母亲下了禁足令,往后只能每日上午来,下午得待在家里学习女红……她只用了一上午便将这些盐引全部理顺了,还能将洪门三十六誓、所有暗语、所有手势全部学会,这般奇女子怎能回家学女红?岂不可惜?”

  陈迹看向梅蕊楼外的月光:“这个时代被人用教条定下了千万种规矩,每一个规矩就是一条绳索,捆在每一个人身上。”

  袍哥若有所思:“你不如……”

  陈迹忽然起身,打断了袍哥的话茬:“袍哥,等黄阙真的为我们带来盐商,才算是堪堪迈出第一步。耐心等着吧,这第一步能不能成,几日后见分晓。我先回了。”

  袍哥用小拇指挠了挠头皮:“明明挺聪明的小子,怎么在此事上好不阔利?”

  ……

  ……

  陈迹出了梅花渡,登上司曹癸的马车,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司曹癸扬了扬鞭子,待马车驶离后低声问道:“今夜卖了多少张盐引?”

  陈迹眼皮未抬:“十张。”

  司曹癸声音沉下来:“如此煞费苦心,怎么才卖了十张?多少银子卖的。”

  陈迹回答道:“二两银子一张。”

  司曹癸忍不住质问道:“如何卖得这般便宜?这样一来,你盐号账面上岂不是要比往年亏上许多?你看起来也不笨,怎么在商贾一事上如此糊涂。”

  陈迹睁开眼睛:“司曹大人,你钓鱼前难道不先打窝吗?”

  司曹迟疑:“我哪有闲情逸致去钓鱼?”

  陈迹忽然话锋一转:“司曹大人对过继之争如此上心?”

  司曹癸一边赶车,一边凝声说道:“陈迹,莫要以玩闹的态度对待此事。百鹿阁药房被密谍司捣毁之后,我军情司许多谍探都断了粮饷,日子过得极苦,还有许多渗透、策反之事都施展不开了。若你能掌控陈家,定能盘活全局。”

  陈迹好奇道:“为何不将此事上报?军情司所做之事乃重中之重,朝廷该拨一笔银子的。”

  司曹癸摇头道:“大人需要操劳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我等自己想办法解决即可,何必再让他心烦?更何况我朝如今民生艰难,我们来南朝是为了襄助大业的,不是为了给朝廷雪上加霜。”

  陈迹仰头看着车顶这位司曹癸不是军情司的智囊人物,或许这也是陆谨起复之后,没有将这位心腹亲信扶持为司主的缘故。

  但此人是军情司里最锋利、最忠诚的刀。

  刀杀谁,取决于握刀的人。

  陈迹轻声道:“司曹大人放心,我会尽心的。”

  司曹癸沉默许久,放缓了语气:“你如今做的事我不太懂,不过你放心即是,有我在你身旁护着,等闲之辈伤不得你。”

  陈迹失笑道:“多谢司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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