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未及走出张茂林的办公室，手机的短信音乐吱吱响了。他瞭了一眼：

　　“兄弟不方便吗？！我车停在市行大厦东门。如果你现在不在单位就告诉我具体地方，我马上去接你！——殷哥”

　　石岩上了丰田商务车，才发现只有殷森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便问：

　　“怎么你老哥一位，司机呢？”

　　“晚上基本不用他。瞧你整天清汤寡水、面黄肌瘦的，今儿哥给你里外开开浑！咋样？嘻嘻嘻”

　　殷森笑得很夸张，整部车子都随着颤抖起来......

　　“不用不用，我早就吃过了。殷哥，找我有别的事情吗？

　　石岩很恭敬地问，他很敏感同殷森的接触。这种心态并不都是源于离开省行之前一些人对他的善意提醒，更多的是出于自己到淞阳以后的工作体会。

　　尽管石岩在内心深处努力保持着与殷森的距离，但是，在公开的场合上他还是非常注意营造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融洽氛围。他早就知道殷森有着很深的家庭背景，按照石岩自己的判断，殷森这种人，是轻易结交不成却也丝毫得罪不起的人物。作为一名年轻的纪检书记，在工作上他必须得到班子中所有成员最大限度的支持和理解，这一点，石岩心知肚明。尤其是在目前的淞阳分行班子成员中，只有他和殷森两人同属省行机关直接下派锻炼的干部。

　　五年前，殷森从省行信贷处下派至淞阳时候，作为全省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可谓备受瞩目。当时，石岩还是在办公室跑堂的小文书，对已经走上仕途道路的殷森自然是羡慕不已，虽说他当时仅仅知道一点殷森的社会关系，但是他内心还是对殷森的进步十分钦佩和羡慕！……

　　石岩不止一次提醒自己，张茂林的纪检工作方法只是适合他本人，绝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工作套路。对于初来乍到的自己而言，必须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用那种如履薄冰的心态来面对在淞阳的每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

　　“八小时以外我们不谈公事，今儿就专门营销咱俩的兄弟感情！怎么样？！嘿嘿嘿……..”

　　殷森的笑态有些勉强。

　　“殷行长，你的精力总是这么旺盛。我记得在九二年年底，全省辖信贷管理网络切换新系统，您一个人在班上足足顶了三个昼夜，末了还能在汇报会上侃侃而谈，真是精彩透了！为这，省行主管领导还特意要求我们办公室刊发专报予以宣传表彰呢！”

　　石岩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殷森那张似乎略有些倦怠的脸。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早知道基层的工作这么棘手，打死也不迈这一步！他妈的，吃力不讨好，这是何苦呢！小石，你说我的思想状态和以前比是不是有些灰白和颓废啦？当然我不是有意对你说的。你还年轻，下来锻炼求发展无疑是好事。打好了这个基础，一定会有利于自己今后发展。”

　　“嚯！听口气你好像是一位年迈的长着，其实不过大我三四岁吧？谁不知道你这位年轻的老行长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啊！”

　　石岩恭维道。

　　“哎呦，咱们哥俩何必相互吹捧什么？肉麻啦！走，有话到酒桌上聊………”

　　淞阳“皇家酒店”大厦的地下酒吧共有三层。

　　中间一层是环状‘通透式‘装修。一九八九年大厦刚刚落成的时候就被一位港商承包。此港商在淞阳已有近十年的居住史：先是经销各种名茶，然后是高档烟酒、高档海鲜。不但经商成功，而且与社会贤达以及上层人物交往频繁，在淞阳地界人脉宽厚精深。

　　在淞阳市区，如果“皇家酒店”的酒吧专区自谦第二，绝对无处敢称第一！这里齐聚种类繁多的中外名酒，四壁硕大的酒柜里，陈列着中外白酒、果酒、香槟、啤酒。自然价格也是昂贵得简直可以压死人！酒吧服务员多半是来自淞阳职业技术学校学生。每年的寒、暑假期，淞阳市海州大学的学生也有临时到这里打短工的。作为淞阳市很有名气的消费场所，不但光临的消费者显贵，就算是作为打工的服务生也觉得十足的荣耀！他（她）们各个青春靓丽、短衣打扮、脚下轮滑、双手托举盛满各式洋酒的高脚杯的硕大托盘，穿梭于吧台与客人中间......

　　KTV包厢里充盈着舒缓怡人的萨克斯乐曲——回家。

　　“我早就知道老弟是‘海量’！今晚，咱哥俩就一醉方休。放心，洋酒醉人不深。更何况很可能是没等到你醉，我就抢先倒下了！嘿嘿嘿……”

　　殷森说笑着，接过服务生送过来的两瓶“XO”。

　　“殷哥，又不是招待什么贵客，咱俩何必如此铺张！”

　　石岩面漏难色！

　　“错！除了你，任何人都不值得我如此操办。美酒入衷肠！我们兄弟俩毕竟是从省城一个楼里走出来的，而且最终还要走回同一个大门。不用做更多的展望，仅此一点就足够让我们弟兄俩捆绑在一起，兄弟同心、其力断金！你说是吗？！”

　　柔美的灯光把殷森那张并不俊朗的刀削脸映衬得似乎有些光彩，尤其是那双细小的眼睛也似乎跳动着少有的亮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