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人永不掉SAN- 番外篇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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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唐为何有此一问,因为进了裂隙后,她这双眼睛也没闲着,左顾右盼,一直在寻找之前闯入者的遗物。
这也是多年调查员经历锤打出来的习惯,在幻梦境中,你的感官也许会欺骗你,但那些曾经鲜活生命留下的东西绝对不会骗你。
可搜了几个电梯……米莉唐发现,电梯里除了那些无形诡异的陷阱,什么都没有啊,空空如也。
怪了……难道是裂隙太大自己碰巧没赶上?
不能,想到这,米莉唐抬头眯缝着眼睛看着前面带路的鸭舌帽姑娘,只见这位带着耳机,跟随着随身听里的节奏摇头晃脑,嘴里还偶尔唱出声儿来:
“问问天问问地……还有多少里……求求风求求雨……快离我远去……山也多……水也多分不清东西……”
一边唱右手一边指指点点。
难道这位存心把我们往沟里带?
想到这,米莉唐心里就忍不住又烦闷起来,早知道最开始给她弄死就得了,省得翻来覆去给自己做选择题。
可低头看了眼自己牵着小虎的右手,米莉唐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像是笼罩在心头的浊气被微风吹散了一般。
从进来到现在我急个什么劲呢?裂隙目前的危险程度并没有超过米莉唐的估计,实在逛不出去,瑞奇和自己还有神祇的力量可以借助,再不济,还有小虎兜底呢!我怎么平白无故开始疑神疑鬼了?
“灵不能操纵裂隙,但它们往往具备着某种特殊的能力。”
鸭舌帽的话在脑海中闪过,米莉唐明白过来了,自己和鸭舌帽之间的唇枪舌剑,互相敌视肯定和这个能力脱开了干系。
可这个能力又为何从头到尾没影响这货呢?
米莉唐侧头看向身旁一边走一边挠后背的刘永禄,怎么看他那副嬉皮笑脸的德行怎么想抽他一顿。
不行,又受到影响了!站定脚步,米莉唐赶紧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
刘永禄本就没受多大影响,此时就见自己媳妇儿人前显贵鳌里夺尊,赶紧比了个大拇哥:
“安人,高,实在是高。”
米莉唐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走在前面的鸭舌帽攥了攥拳头,有点吃味儿。
米莉唐的推测对不对?太对了,听她一句话解释清楚,鸭舌帽也如梦方醒,虽然那股子腻腻歪歪的的劲儿还萦绕在心头散不出去,但理智的锚点已然建立,她不可能再失心疯了去没来由地打上一架。
自己虽然经验算不上丰富,但好歹也独立行动一年了,怎么会不知不觉就着道了呢。
不过客观来看,这也不赖鸭舌帽,调查员平时工作中经常受到精神方面的干扰,对理智和认知的防御本能远比她强得多。
“谢谢,刚才怪我了,您别往心里去。”
鸭舌帽大大方方先给米莉唐道了个歉,虽然从始至终帽檐都遮住了眼睛,但语气之洒脱也出乎了刘永禄的预料,而且他还觉得……
这姑娘的口音听着那么耳熟呢?拿腔拿调的,而且儿化音特别严重,不是天津话,倒像是旁边的……
“国安永远争第一?”
刘永禄小声儿嘀咕了一句。
“嗯?”
鸭舌帽果然心领神会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灿若星辰!
果然,刘永禄略施小计已经盘出了对方的底细,他嘴上虽然那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别的词儿“泰达牛b,国安撒……”
咳,这就不能说出来了,说出来后,估计人家当场蹦过来就得跟我玩命!
“继续往前走,我有点困了。”
旁边的米莉唐冷冷地说了一句,刚才刘永禄的暗号,她完全听不懂,可前面那个讨人厌的鸭舌帽却似乎心领神会。
这让女巫心里很不舒服,米莉唐一把将刘永禄扯过来,右手很隐蔽地绕到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子。
鸭舌帽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假装没看见,不再多话扭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两边人把话说开后,默契明显提升了几个层次,一个个透明电梯被众人齐心协力破开,终于走到了裂隙的边缘。
电梯门被刘永禄手里书签变幻而成的利刃破开,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面前则是银色的光幕。
“你这次进入裂隙的目的是什么?”
米莉唐问向鸭舌帽。
自己这几个人今晚进来完全是机缘巧合,而鸭舌帽应该是有的放矢,她又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不会说凭空出现计划救几人出去。
而一路上,米莉唐也没看到鸭舌帽有什么额外的举动,那么讲,对方的任务应该还未完成。
“我是来找一样东西……嘘!”
鸭舌帽又从背包里掏出来那块效果器造型的阳平治都功印,而裂隙边缘的银色光幕也开始剧烈抖动。
无数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出现在银色幕布之上,最开始那些几何图形就像是周二下午的电视台节目一样只出现静止的五彩斑斓图案,背景音乐则是荒腔走板的旋律循环。
渐渐的,圆形图案开始起伏抖动,出现了一些模糊噪点。
这些噪点不大,但此时刘永禄几人已站在裂隙边缘,通过肉眼还是能感受到噪点在闪烁抖动。
当噪点的抖动达到极点时,无数的几何屏幕下方都出现了一个规律的长方形。
长方形画框内是一个黄昏时分的学校课堂,和刘永禄记忆中的一样,一前一后两个大电风扇,两个人一张的棕漆色桌椅,以及前后两面大黑板。
“画中画?”
刘永禄轻声嘀咕了一声,在他小时候,千禧年附近,那种比较贵的电视机都有这个功能。
电视中,A电视台的内容占据大部分画面,另外还有一个默认在右下角的的B电视台同时播放,为的是方便跳过广告,当初刘永禄他老舅家家买的就是这种高级货!
不多时,眼前无数个屏幕中,右下角的教室画面齐齐切换成了主画面。
课堂中已经不剩几个学生了,老师搬了把椅子坐在教室门口,十来个学生还留在教室,其中四五个趴在最前面几排桌椅前手上拿着课本,嘴里念念有词。
其余的七八个学生则排成一排,轮流拿着课本走到老师面前背诵课文。
“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草所发散出来清香……夹杂在,夹杂在水气中扑面吹……来,月色便朦胧……”
站在老师面前的小男孩个头儿不高,小方脸儿,嘴巴子肉肉呼呼,最开始他还直视着老师背诵着课文,可渐渐地,男孩便垂下了目光,目光在脚尖四处逡巡,似是在搜肠刮肚回忆下一句的内容。
可越是集中注意力回想,脑子就愈发一片空白,到最后只剩下身体颤抖,磕磕巴巴,原本背熟的头几句也顺不下来了。
“回去背,下一个。”
年轻女老师的语气平淡冷漠。
“老师,您提醒我一句,就一句,我就是这句想不……”
“赶紧回去背,你妈都等你半小时了。”
男孩儿听到这话再不敢多说,只能哆哆嗦嗦得斜睨了眼走廊,果然看到母亲,此时她就靠在走廊窗前,眼睛瞪得贼大,眼神纯粹,只有怒气。
男孩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又颓然地坐回到了桌椅前,而三分钟后排在他身后的同学已经顺利背完了课文,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马虹,别丢三落四忘了作业,你妈在肯德基等着咱呢。”
同学父亲把脑袋探进来嘱咐女儿,而乒乒乓乓收拾东西的声响则继续刺激着男孩儿的神经。
又走一个,每走一个同学都让男孩越发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开始阴沉,天津的夏天就是这样,几日不下雨,天气便鲁得要命,低气压聚拢云团,一场暴雨悄悄酝酿。
教室内开着窗户,大雨之前率先钻进室内的是温热的风,以及风裹着的土腥味儿,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狂暴地拍打在窗户上。
老师站起身关上窗户,此时仅剩下的四名学生的家长也跟着走进教室,坐在自家孩子身边。
“那火接近了,果然是渔火;我才记得先前望见的也不是赵庄。
这句怎么就记不住呢?想想前后文儿!我怎么跟你说的……”
战役进入最后的阶段,男孩儿能闻见母亲身上汗水和洗发水混合的味道,那味道里满是不耐烦,此时他的大脑已然一片空白。
紧张,只剩下紧张。
室外暴雨倾盆,室内,年轻的语文老师打开了教室前半部分的管儿灯,男孩感觉自己正逐渐被身后的黑暗以及内心的恐惧吞没。
他替自己丢人,也觉得让母亲在老师面前丢了面子,短短的几段课文就像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他手脚并用,全身痉挛,却始终划不到岸边。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磕磕绊绊的朗诵声中,男孩勉强过关,那一刻他如释重负,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样。
“张老师说昨天晚上就安排你们背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要知道这个,就算跟你耗一宿我也得让你背熟。
今天白天办公室郝阿姨还问我你学习怎么样?我说上次考试有点进步,没想到今天又给我个样儿瞧瞧。
都是一个教室里坐着的,一个脑袋俩耳朵,怎么人家赵思萌第一个回家呢?刚才在门口我跟人家妈妈一块儿接孩子,人家高高兴兴走了,我还得跟你一块儿耐留,多鬊啊……”
走廊上,母亲走在前面,雨点劈啪作响地砸在玻璃上,男孩儿只能垂头丧气地跟在身后。
他单肩背着书包,身上的校服脏兮兮的,那是下午第三节体育课踢球蹭上的尘土。
体育课时他撒丫子在操场上奔跑,觉得自己身处天堂,可短短几小时后的现在却身处地狱,母亲在前面说一句,他就只能在身后低头附和一句。
很没用,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像是瓢泼大雨中的一颗雨滴,毫无意义,毫无价值,只能在重力的作用下颓然地砸落在地,然后化为一滩污水给别人制造麻烦,成为负担。
银色光幕上播放着男孩的一抹过去,而其他类似不愉快的回忆则出现在右下角的画中画中。
在家里被父母训斥,在课堂上罚站,偷偷摸摸掀开试卷的分数再垂头丧气地将卷子塞进书箱里……
刘永禄几人站在悬崖边缘看着一切,某种绝望的气息此时犹如实质从画面中散发出来。
几个人的表现也各不相同,刘永禄和鸭舌帽女孩儿一句话不说,嘴里泛起一阵苦涩,显然是对这些画面感同身受。
米莉唐则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若有所思,似乎是从这些画面中找到了一些教学方面的经验教训。
小虎则左手拇指欢快抖动,那些绝望的气息便是它最垂涎的美味养料,这种程度的绝望和自我厌恶,即便是在摩西萨德也不多见。
画面中男孩儿的脸逐渐扭曲,脏兮兮的校服和小小的身体相互融合,最后竟朝着半透明的方向转化。
只不过这种半透明的液体和清澈没有半毛钱关系,男孩儿逐渐变得混混浊浊,呆呆傻傻,再也没有一丝生气灵魂。
“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
浑浊的灵魂咆哮着在画面中扭过头,望向悬崖边的几人,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将画面中其他人物和场景卷得粉碎,碎裂的人类面孔,桌椅风扇,书包铅笔盒都在灵魂污浊的身体中倒转盘旋最终袭向了几人。
“跑!麻利儿的!赶紧跑!”
鸭舌帽咬了咬牙,扭动效果器上按钮准备先拖住狂乱的灵争取时间,现在的情况远比她想象的危机,最终能否存活,她一点把握也没有,更遑论击败对方了。
“天空一声炸响,该我闪亮登场了。”
没想到,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