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挥动着愤怒的双翼!
在踏足尖刺山顶的瞬间,白識的视线便被那滚烫花海中休憩的庞大巨兽给吸引了。
那身躯宛如是山峦一般巨大而厚重,存在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质量。
漆黑的鳞甲上流淌着熔浆般的赤红纹路,仿佛地心深处的怒火在都他身躯中奔涌。
然而这样的一副恐怖身躯,却遍布着各种大小伤势。
飞龙不同于古龙,仅有一对翼翅。
而贝勒的双翼更是在过去的那场战斗之中被全部折断。
在残破翼膜的覆盖之下,粗大森白的骨骼刺出半截,沾着腥臭的血渍。
贝勒的左后腿也被撕下一半,只剩下大腿的部分。
而在那遍布伤痕的身躯上,最令白識惊异的是贝勒肩部、背上的两颗断裂头颅。
那两颗深灰的岩石头颅死死咬住贝勒,纵使是失去生机也没有松开口。
而白識也早已经认出了这两颗头颅的来源,自然是‘龙王’普拉顿桑克斯。
以这两颗断裂的头颅为楔子,普拉顿桑克斯的时空之力凝固了贝勒的时间和生机,将他的上限锁死在那场大战结束后的状态。
从此,贝勒的力量和伤势再怎么恢复,最多也就只能恢复到这个样子。
和身躯强横的飞龙之王贝勒不同,身为古龙龙王,普拉顿桑克斯不光肉身强大,在超凡力量上更具优势。
因此哪怕是在两败俱伤的大战之后,他就算无法杀死贝勒,却也仍有着力量去对这狂龙进行限制和流放。
哪怕是贝勒这生命力旺盛到离奇的怪胎,也无法突破这时空力量的封锁,再也无法将伤势复原。
倘若是全盛时期能和龙王对着干的贝勒,他连普拉顿桑克斯都不放在眼中,这两颗头颅的封锁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贝勒现在这副残躯根本就无法恢复到全盛,对此毫无办法。
从那两颗头颅后被啃噬到崩裂的脖颈,便看得出贝勒对这龙王的头颅厌恶之极,却无能为力。
随着贝勒被埃贡的怒吼惊醒,他终于抬起了那短粗而结实的脖颈,将头颅转向众人。
四对尖角在贝勒的头颅上延伸,但是那些巨角却和飞龙、古龙都完全不同。
那根根巨角并不指向天空,而是扭曲狂乱的向下弯卷,最终依次环在贝勒的头颅两侧。
像是坚实厚重的头盔,又仿佛是他高傲的冠冕。
漆黑的头颅之上,两只巨大的眼珠死死盯着白識。
猩红的双目没有一丝杂色,赤裸裸的透出贝勒心中的暴虐与狂怒。
白識毫不畏惧的迎上贝勒的视线,注视着这位狂龙,眼中满是惊喜。
虽然早有耳闻,但是没有想到贝勒竟然如此的令他感到兴奋。
飞龙之王?
不,贝勒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既不是古龙,却又与飞龙们差异巨大。
所谓的狂龙、所谓的暴君,就应该是这样孤傲的才对。
——
贝勒已经没有了耐心,整座尖刺山都在他苏醒的那一刻开始沸腾。
弥漫着狂怒气息的雷云呼啸着,将他心中的暴虐尽情释放而出。
贝勒仰天咆哮,橙红的电光随之轰然坠落在尖刺山顶,宣告着他将再一次捍卫自己的冠冕。
但是面对贝勒这无可阻挡的狂龙,过去将其视为强敌的众人却都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因为他那不屈的意志,白識向埃贡许诺了,由他来开启这场厮杀。
所有人都看向了埃贡,等待着他射出那代表狩猎开始的一箭。
埃贡举起了大弓,将遍布尖锐碎石的巨箭搭在了其上,渐渐向贝勒拉满了弓弦。
埃贡看着被龙热花花海簇拥着的贝勒,纵使对方已经缠绕雷霆向着自己逼近,心中却再也找不出先前的恐惧。
两度惨败后的创伤,反而成为了又一次支撑他站起来的信念。
看着近在咫尺的贝勒,埃贡发出了震天的怒吼,甚至有些压过对方的咆哮。
“贝勒!我恐惧的化身啊!”
“告诉你,我还活着!”
“我正如此鲜明热烈的活着!”
“而你,这一次便将成为仓皇逃窜的猎物!”
埃贡在弓弦上震颤的手指忽的放开,碎石巨箭的锋刃割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在巨箭射出的那一瞬间,埃贡眼中看见的却不是贝勒,而是自己苍老的倒影。
他生于黄金树尚未萌芽的乱世,没有任何的亲人,孤独卑贱的在名为‘人生’的泥潭中摸爬滚打。
为了生存,在肮脏血腥的战场中穿梭,依靠那些英勇战士们的遗物苟活,毫无尊严可言。
那并非是生活,仅仅是生存而已。
但是过去的拾荒者,此刻已经变成了战士。
他不再为了食物、生存而战,而是为了信仰而战。
当埃贡踏上龙飨道路的那一刻起,一切的道路,便都汇往了终点的狂龙。
此时此刻,便已经是埃贡最佳的舞台。
既然那位高贵的王者首肯,允许他在狩猎开始前献上自己的独舞。
那么,他就必须把握这此生仅有的机会。
于是埃贡将过往所有的人生和信念,全部汇聚在这一箭上,向那宿敌发起了挑战。
贝勒看着这渺小的龙飨战士,见他再度不自量力的向自己挑战,咆哮声更加震天。
迎上那气势汹涌的巨箭,尖刺山顶的雷云骤然坍缩,橙红电光如瀑布倾泻。
雷电轰鸣,就连大地都为之颤抖。
与那粗壮的雷幕相比,埃贡的巨箭显得渺小无比,就像是他于贝勒而言一般。
然而,那雷光却在箭矢轨迹前被生生劈开。
箭锋与雷霆相撞的刹那,爆发出震颤整座尖刺山的巨响。
箭身缠绕着埃贡半生的执念,化作一道灰白的流星,撕开贝勒周身上沸腾的雷浆。
狂龙的鳞甲在接触瞬间便被崩裂,如脆弱的琉璃般迸溅,露出皮下猩红的血肉。
贝勒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其他的某种异样神情。
这暴虐难耐的狂龙、这不可一世的暴君,此刻竟然失去了平衡!
在这沉重的一箭之下,贝勒断腿单膝触地,沉重的身躯砸碎了半片山崖。
他低头看向没入胸口的岩石箭杆,漆黑滚烫的血液顺着碎石箭镞滴落,一簇簇淌在滚烫的花海上灼出焦痕。
巨箭最终无法承载这力量,折断在贝勒体内,残存的箭头却如楔子般卡进龙骨。
箭矢贯穿的并非只是肉体,更是缠绕在埃贡与贝勒之间的宿命本身。
贝勒感受到了那一箭上寄宿的执念,以及对方将他视作宿敌的狂妄想法。
……这不起眼的渺小人类,竟然敢自顾自的将他视为宿敌?!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贝勒的最后一点理智彻底被狂怒给吞没。
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贝勒生而不凡,心脏之中鼓动着的不仅仅是鲜血,更是古龙们不曾拥有的不灭的愤怒。
贝勒,是天生的王者。
但是这交界地上却并没有留给他的席位。
他因而愤怒、因而振翅。
因而,他最终向那高天之上的古龙之王发起了反叛。
但是过去和古龙之王战至破碎的暴君,现在却被渺小的人类视为宿敌!
贝勒的肌肉如火山复苏般隆起,将那断箭一寸寸挤出,丝毫不顾其上的碎石再度切割血肉。
他竟用利齿咬住浮现的断箭,将贯穿身躯的凶器甩出,骨骼与金属摩擦的声响令人牙酸。
伤口处喷涌的已非鲜血——那是被压抑千年的狂怒,化作赤色雷火从创口喷薄而出,将整座尖刺山映成地狱般的绛紫色。
就连贝勒的身躯,都因为彻底迸发的狂怒而颤抖着。
随着贝勒再度抬起头来,他折断的翼骨却在此刻迸发出刺目的猩红电光。
——那不再是雷霆,而是以愤怒为燃料的、撕裂宿命的双翼虚影。
那橙黄的电光化作双翼,在暴君背后如垂天巨幕般展开。
翼翅无法再挥舞,但是贝勒身为高傲的王者,又如何能够容忍自己永远匍匐在地上?
没有办法再次挥动翼翅,那么就以狂怒作为翼翅!
挥动着愤怒的双翼,贝勒再度翱翔在独属于自己的天空之中,俯冲着向埃贡扑去。
但是筋疲力尽的埃贡却只是看着贝勒的冲袭,脸上都没有一点惊慌,只是兴奋的看着。
“哈哈,哈哈哈哈!”
“天杀的贝勒!你也有这一天!”
“你愤怒了,你被我激怒了!”
“被你所轻视的、所不放在眼中的渺小存在,被低贱人类伤到的感觉如何?!”
埃贡看着被雷霆裹挟,气势震荡整个尖刺山的贝勒,更加
“你那暴君的冠冕,注定会被人摘下的!”
“而你——这带来恐惧的怪物,也必定被烙下深邃的恐惧!”
贝勒嘶吼着、咆哮着,已经全然听不见埃贡话语的意义,心中只有将这低贱存在撕碎的想法。
森白断裂的骨刺缠绕满橙色的怒雷,被贝勒像剑一般悍然刺出。
随着全速的俯冲,这骨刺的威力足以将埃贡的身躯粉碎数百遍都绰绰有余。
然而一面厚重的陨铁大盾却挡在了贝勒的冲锋路上。
顶着那若群山砸落般的沉重俯冲,举着大盾的身影却只是一路被推后,盾牌始终没有被攻破。
渐渐的,贝勒的身躯也停滞了下来,骨刺牢牢抵在盾上。
白識已经戴上了头盔,身穿整套猎龙盔甲,全副武装。
经历先前两场大战,猎龙盔甲早已布满战痕,却在此刻更加显得凶悍。
甚至随着身躯和属性的转变,就连白識的身躯上都浮现出翻涌弥漫的血气,气势高涨。
所有人都清晰的知道,很显然,埃贡的箭与咆哮已经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让这位高贵的存在热血沸腾。
挪开了盾面,白識眼神炽热的与贝勒对视着。
“你接下来的对手,是我。”
“这究竟会是场狩猎,还是王与王的对决呢?”
“希望你的狂怒能够让我满意。”
贝勒看着这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类,左翼的骨刺横扫而来,顿时便再度朝向那盾面挥去。
如果这人类认为自己的盾能挡下一切,那么他就偏要正面将其击碎!
施展暴虐,降下恐惧,所谓的狂龙与暴君就是这样的存在!
贝勒的双翼不断的挥舞,骨刺接连轰击在那猎龙大盾的盾面上,每一击都沉重无比。
他那具沉重、残缺的身躯,却施展出与之不符的惊人极速。
白識的双脚深陷进岩层,本就伤痕累累的盾牌在接连不断的轰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如蛛网般自中心蔓延。
然而那漆黑的巨盾却宛若不破之壁,在狂风暴雨般的轰击下久久没有碎裂,只是令白識的身躯不断在山巅上犁出沟壑。
白識低笑,眼中燃起战意。
哪怕是残缺到这副模样,肉体都这样的强劲,让他心中提起了十分的期待。
倘若是全盛时期,那贝勒会是多么令人惊喜的对手。
“你的愤怒……仅此而已吗?”
“还不够吧,还可以更强的吧!”
贝勒的双目骤然收缩,更加恐怖的力量逐渐从体内涌现。
随着数千年前所未有的狂怒,就连那时空的封禁都被突破了些许,短暂迸发出全盛的一角火光。
龙喉深处积蓄的汹涌雷焰,在此刻喷薄而出,化作电光与焰火交错缠绕的奔流。
被时空禁锢千年的暴君之怒,此刻如巨矛般贯穿天地!
尖刺山上雷云被映上火光,地脉随着这狂暴的力量沸腾,岩浆从地下肆意喷涌。
“轰——!!!”
猎龙大盾终于在这灭世一击下彻底崩碎,崩飞的碎片如星火般四溅。
当盾牌破碎的瞬间,白識终于畅快的哈哈大笑。
白識感受着贝勒的力量与狂暴,情绪激昂到了极致。
白識右手的古铁陨石大剑悍然挥舞,重重砍在了贝勒喷吐雷焰的头颅上,一侧的巨角瞬间断裂过半。
贝勒的头颅被击向一侧,汹涌狂暴的龙雷瞬间抹去了山巅的半侧。
贝勒的伤口滴落熔岩般的血液,将大地灼出猩红烙印,目光灼灼的死盯白識。
尖刺山的天空之中,作为白識力量延伸的风雷也逐渐卷起,对抗着漫天的怒雷。
白識双手握住了巨剑的剑柄,主动冲锋向了贝勒。
白識已经认定了——现在已经不再仅是狩猎,更是王与王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