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父慈子孝,卖父求荣- 第622章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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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当如何?”
“又该当如何?”
内阁。
辅臣群议公廨里。
声声不息,句句疑问。
如今的内阁,计有首辅高拱,次辅赵贞吉,群辅胡宗宪、高仪、张居正,合共五人。
对咯。
还有一个带着史无前例的皇极殿大学、机预内阁的严绍庭。
只是当下严绍庭并不在此处。
而新晋的文渊阁大学士张居正,则是面带无奈的看向自会阁中,却一直不肯就座,只顾着在四人面前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不断的高拱。
张居正眉头微皱,心中疑惑不解。
自己不过是在江南做事几年,怎么老高现在成了这等模样?
犹犹豫豫的好似妇人一般。
高拱却察觉不到张居正的反应,依旧只顾着来回的踱步:“润物他这般刚烈执拗,端不是持国之性,如此激烈,恐会激起朝堂千层变故啊。这可……可当真如何是好啊……”
平生一直被世人冠之以性情刚烈的高拱,现如今竟然会称旁人秉性刚烈执拗。
当真是世所罕见。
张居正有些不耐烦了,满脸无奈的抬头看向高拱,皱眉道:“元辅!够了。”
咚。
高拱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站在张居正面前。
他也不做声,只是目光死死的打量审视着张居正。
安坐屋中的赵贞吉、胡宗宪、高仪三人眼神对视。
高拱忽然冲到张居正面前,双手按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身子前倾:“叔大!自世宗皇帝时,你就与他严绍庭交往密切,这几年你在江南做事也是因此而起。如今你既已回京入阁,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你定然是知道的!”
张居正无奈一叹,扫向看向自己的另外三位,苦笑的摇头道:“元辅,此事我先前已与你分说明白,严润物现在做的事情,确实并未与我事先商议。若元辅不信,大可问一问赵阁老或胡阁老。”
赵贞吉立马举臂摆手开口否认道:“这事我可真的不知道,润物这小子也并没有与我说什么。打这一次他回朝前,也就正月里我去昌平贺岁严太师,才与他在书院见过一面。”
等他解释完,高拱才转过身。
当即,他的目光就看向了胡宗宪。
“汝贞。”
“你是严太师的门生,难道你也不知?”
胡宗宪亦是摇了摇头:“此事我亦不知情。润物今日所为,想来皆是为了摊丁入亩、一体纳粮之事而为。我朝至今已有二百年国祚,积弊良多。虽然近年来中枢以元辅为首,广施善政新法,亦有成效。但我等却也明白,阻碍我朝变法以图盛世万代的那些顽疾固弊,并未触及。”
这位以知兵事而入阁,多年来一直执掌国朝军机的内阁大臣,语气沉稳,字字珠玑。
胡宗宪继续说道:“摊丁入亩,解地方丁税、田赋之困。过往我朝正税多以丁税、田赋征之。然我等也知这些年来,天下人丁逃往多为隐户、田地多投献于士绅大户人家得以免税。而摊丁入亩,不效前法,无论丁税、田赋,皆以亩数计之。无论士绅大户亦或功名之辈、离朝老臣,皆需一体纳粮,便可避优免之权,少藏污纳垢之事。”
言毕。
胡宗宪看向脸色凝重满是忧虑的高拱。
他轻叹一声,笑着说:“虽然……如元辅所言,润物此番回朝种种行径,比之元辅……也多有刚烈,为政者却也不美。”
此言一出。
高拱目光立马变得飘忽起来。
嗓子里也哼哼了两声。
哼!
什么叫比老夫也多有刚烈?
这话说的,难道老夫性子很刚烈?
好你个胡汝贞!
不过他面上倒是没有开口。
胡宗宪则是继续说:“但今日润物皇极门前那番话也不无道理,毕竟天下积弊如此,如何还能徐徐图之?若皆为国家谋事者,则必不会惊恐此番筹划。彼辈何人会因新政而忧且惊,乃至图谋忤逆?恐怕诸位心中也清楚,惟那等如润物所言贪得无厌之辈尔。”
一番话说完,胡宗宪一如既往,言毕则默。
倒是一旁的高仪轻咳了一声,眼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看向高拱:“元辅……其实不管是汝贞说的,还是……还是润物今日当着文武百官说的,都没有错。”
高拱这下真的忍不住了。
当即一跺脚。
一时间就变得吹胡子瞪眼模样。
“怎么?”
“往日里你们都说老夫秉性刚烈顽固,容不得旁人说话。”
“现在轮到严绍庭了,却个个都变得好说话起来?”
“倒显得老夫不通人情起来了!”
公廨里一阵默然。
张居正无奈的苦笑着站起身,走到高拱身边,伸手安抚着老倌儿的后背:“元辅这怎么好端端竟生出醋意了?”
赵贞吉偏过头憋着笑。
高仪则是面色犹豫。
高拱立马转头瞪眼看向张居正:“说的甚胡话!”
张居正却也不解释,径直搀扶着老高坐到内阁首辅的交椅上:“您就放宽心吧。虽然前些日子京中的事情我不知晓详情,但您却是亲眼瞧着的,严绍庭那厮便是再狂妄跋扈,可待您却也一直是元辅为先。难道您要他那等年纪就老谋深算、心思深邃、处世圆滑?那等他到了咱们这把年纪的时候,怕不是真要成精作妖了。”
劝说之际。
张居正心中也有些明悟,但也多了几分始料未及。
他也清楚,若是换个人来,哪怕是自己,恐怕都不可能得了高拱的妥协,愿意等时机成熟的时候,领了爵位离朝。
为何偏偏是严绍庭?
他现如今也算是了解了一二,因为他比高拱还要刚烈,且两人皆是忠心耿耿。
如果是自己的话,则自己必不如高拱刚烈,更不如严绍庭多矣。
那么高拱自然会担心自己和其他人会在执政的时候,容易与群僚妥协。
甚至于。
张居正回想着今日高拱在皇极门前对严绍庭的猜测后,觉得可能在老高心中还存着一份可惜。
这份可惜,或许出于严绍庭不是他高拱的学生。
而被张居正好一番安抚的高拱,也算是平复了下来。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的抓着张居正,看向面前众人:“可如今难道就这般由着他了?你们真就不怕他万般罪过加身,被天下不明真相之人唾骂?”
问完后,高拱在心里默默一叹。
若非那混账玩意不是自己的学生,自己定然是要将对方提溜到面前狠狠的训一顿。
做事怎可如此暴烈?
倒是赵贞吉在旁瞧着高拱和劝说的张居正,忽然来了一句:“若是元辅不放心,宫里那道被压着的旨意大可改一改,往后去顺义与那小子为邻便是,如此一来中枢也能随时问政元辅。”
这话一出之后,赵贞吉便连忙起身。
在众人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窜到了屋门外。
一脚跨在屋子里,一脚探出到外面。
嗖。
嘭!
随后便是一只茶盏离着赵贞吉远远的飞了出去。
只见高拱满面涨红羞怒的怒视着赵某人。
“好你个赵四川!”
“老匹夫端是好算计!”
“老夫容了散权离朝的事,愿去华亭替你们看顾着江南,如今老匹夫竟还生出要老夫爵于顺义,便利尔等问政的腌臜事!”
“老匹夫是存了将老夫使唤死的心思?!”
赵贞吉双手紧紧的抓着门框,却也气势不堕:“你高肃卿难道当真没有瞧着那小子便满心欢喜的意思?若不是那小子,换成我赵贞吉,你能散权让政离朝?谁是存了心思的老匹夫!”
“赵四川!”
“当真觉着老匹夫拳脚功夫不爽利?”
高拱已经是‘勃然大怒’。
张居正满脸慌乱,手忙脚乱的安抚着高拱,半点不敢松开对方。
胡宗宪瞧着一帮老家伙开始胡闹起来了。
不由轻咳一声。
起身走到高拱面前,为其重新取了一只茶盏,倒上水放在面前。
“元辅的心思谁也不会看不懂,如今国政烈烈,新君初御社稷,若非元辅高义,谁能让元辅散权放政离朝?”
说着话,他又将装着水的茶盏向着高拱推了推。
“元辅这些年性子如何大伙也都清楚,可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国家社稷,绝不似旁人存了蝇营狗苟的私利之心。”
“论起来,咱们这些人在朝多年,可天下还是得要新人来操持。正如润物当年所做的诗文,江山代有才人出,更是契合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元辅会退下,本官也会退下,往后朝廷到底还是要落在润物、叔大他们手上。”
“您担心润物他们行事刚烈,会恶了下面的人,会招致地方上那些歹人的诽议和攻讦,乃至于毒害。”
“这自然是长辈的安护之心,无可指摘。”
“可他们不是继一家、承一地,而是要执掌一国天下。该他们面对的事情,还是要他们自己亲身经历了才好。”
这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张居正也在一旁不断的点头:“是啊元辅,胡阁老说的没错。”
高拱瞪着眼:“难道你们就真要看着他们带着皇帝重上紫金山?”
胡宗宪当即便笑了起来:“我当是怎么回事,原来元辅是担心这桩事啊。”
高拱瞪向胡宗宪:“难道不该担心?你们又不是没见到那小子说的话做的事?真要是逼急了,他如今执掌京畿内外兵马大权,他真就能带着皇帝打回南京,重上紫金山!”
说至此处,高拱似乎是有些疲倦了。
软软的坐在椅子上。
他语气也缓和了些:“一个个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他一句重上紫金山,可这天下又岂是能轻易起兵祸的?从这里到南京三千里路途,只要一场仗,磕磕碰碰的家里多少瓷实物件得被打坏?”
胡宗宪却是笑得更明显了,直接就将茶盏端到了高拱面前。
“放心吧,那小子精的很。”
“他真要是这样做,就不会这样说,而是暗暗图谋,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就带着人打回南京去了。”
“又岂会轮到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前说出来?”
“他这是在震慑那些有着不臣之心的人呢。”
“也就你关心则乱。”
“被那小子给骗了。”
高拱眨了眨眼,抬头看向胡宗宪:“当真?”
胡宗宪点点头笑着说:“您若当真不放心,便依了赵阁老说的,改了皇上压着的那道旨意,食爵顺义。到时候内阁真要是乱来,您直接回来亲自教训便是。”
门口处。
赵贞吉一听这话从胡宗宪嘴里说出,立马蹲了下来。
嗖!
嘭!
只见高拱已经是将胡宗宪送到他面前的茶盏,再一次砸了出去。
“好你个胡汝贞!”
“原来你也是个不知羞的老匹夫!”
……
“老师……”
朱翊钧看着面前正在为自己整理桌案的先生,轻呼了一声。
严绍庭将小皇帝堆放奏疏和课本的桌案收拾干净,侧目看向对方:“陛下。”
朱翊钧缩了缩脑袋,小声道:“学生虽然对今日的事情有些看不懂,但大概也知道一些,先生为了学生和大明这样做,当真不怕被人骂?”
原来这小子是在担心这件事。
严绍庭抬起头。
下意识的就想要和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一样,揉搓这小子的脑袋。
但一想到这小屁孩现在已经是大明的皇帝了,到底还是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但朱翊钧却是盯着严绍庭已经伸出来的手,脸上一喜,双手抓住对方的大手,就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先生,学生知道先生是为了顾全君臣之礼,所以如今事事都恪守臣仪。学生是大明的皇帝,是先生的君上,可学生还是先生的弟子啊,哪怕学生日后有了孩儿,有了孙儿,只要先生在,那学生就永远都是先生的弟子。”
严绍庭有些意外。
不成想这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些话。
被这么一弄。
他反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朱翊钧则是默默的感受着先生安抚自己脑袋上熟悉的感觉,自顾自的说道:“学生自小就跟随先生学习,当年先帝还在裕王府的时候,学生刚刚出生,皇祖父便让先生当学生的侍读。这些年,学生也一直跟随先生学习新学,学习如何治国,学习如何为人处事。学生翻了好多书,也偷偷看了好多列祖的起居注,可从来都没有哪位先祖能如学生一样,有先生这般老师。”
说完这番话,朱翊钧松开严绍庭的手,挪动屁股从榻上下来,站在对方面前。
小皇帝这些年长高了不少,却还是需要抬着头。
“从小先生就给学生讲史,分明国家大义,人间道理。”
“学生也偷偷看了一些先生不让看的。”
“学生知道,古往今来许多贤臣也是初为帝师,后来却不似如初,或相互猜忌,或离心离德,或为君王残害。”
“可学生也读过汉昭烈帝的遗子,知道他是如何与诸葛丞相相处。”
严绍庭立马眯起双眼,低头看向小皇帝。
这小子竟然背着自己偷偷看旁的书了?
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看那些荤腥腌臜书,改日还得好好教导一番,杂书可以看,也不必躲着了。但有害孩童身心健康和成长的书绝对不能看。
旋即他又一愣。
自己怎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而朱翊钧却是笑眯眯的继续说:“学生可能做不到刘禅那般,但学生绝不会有朝一日觉得先生无用碍事。学生……”
忽然,小皇帝声音哽咽了起来。
严绍庭当即面露担忧。
朱翊钧却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先生,学生如今不过十岁,怎么可能当好皇帝?而且……先帝……学生可以说这些年都是在先生身边长大的,有些事情学生因为是这大明的皇帝所以不能做,但还请先生明白,学生愿那般对待先生。”
严绍庭终于是长叹一声,不加顾忌的抬手拍了拍小皇帝的脑袋。
“你这孩子,怎么忽然这般说话了。”
朱翊钧却是脸上笑容愈盛:“学生总不能让先生一个人为了天下辛苦,这是不应该的,若当真如此也是学生妄为贤师弟子。”
严绍庭此刻当真是满心诧异。
这小子该不会是在cpu自己吧?
忽然他心中一跳。
而朱翊钧却继续说:“所以先生往后万不要再说一肩挑之的话了。学生现在还小,不能操理国事,也不懂这些。先生可慢慢的来,千万不要被歹人害了。等学生长大了,学生就可以和先生一起,师徒齐心,好好的收拾外面那帮人。到时候谁敢说先生的不是,学生就替先生好好的教训他们!”
说完后。
皇帝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狡猾。
“学生定然能叫他们知道花儿是怎样红!”
严绍庭一时间哭笑不得,将小皇帝按回到榻上坐着,从桌上取了一本《数学·四》的新学课本,也不管小皇帝耷拉起来的脸色。
“熊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胡言乱语!”
朱翊钧悄默声的推了推数学四的课本,面露讨好:“师父……”
严绍庭佯装做怒,瞪了瞪眼:“臣启用于世宗皇帝,受命于先帝,辅佐陛下。臣亦不如诸葛丞相,但臣也绝不会使大明堕落。陛下无须担心臣,臣……臣自然会好生等着陛下长大,到时候由陛下领着臣等革新大明,创万代盛世。”
朱翊钧还是有些担心:“那先生现在……”
严绍庭眉宇舒展,傲然而立。
“臣知当下所做,或激地方害臣之心。”
“但……臣要做的事情,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却是不得不做的!”
“陛下宽心莫忧,臣自然会保全自身,一直等到陛下长大,到时候臣就可安心在书院为陛下多多教出些好用的治国之才。”
朱翊钧默默的想了一阵子,而后才点点头:“那先生可要答应学生,万不可因为国事而冒险。国家社稷一直在那里,可学生却只有先生一个人。”
严绍庭嗯了声,而后将数学四掀开:“既然陛下知道了这些,也可安下心来,课业如今还不能落下。我朝日后要行审计、会计、出纳、预算之制,陛下一人兼掌此事,便可制衡满朝,如今万不可荒废学业。”
“啊?”
见先生已经将课本翻到自己学到的位置,朱翊钧顿时满脸叫苦。
“先生!”
“师父!”
“今天不必学了吧?”
“不可!学业怎可有一日荒废?”
“就一日……”
“一日也不行!”
“那无忧不是也……”
“无忧那等顽劣岂能与陛下天资类比?”
“可……”
“陛下今日学完,明日臣带无忧入宫面圣请安。”
“好!先生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陛下圣明。”
“先生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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