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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蔻蔻的电话

全能大画家 杏子与梨 9553 2025-09-12 01:48

  

  “哦,那是济慈的诗歌。”

  杨德康昂了昂下巴,随口说道——“它试图去讨论什么是艺术创作之中的‘诗性’,什么是真正的天才。”

  “真正的天才?”

  顾为经感受着沙海上的热浪,微微的出神。

  “对。济慈认为世界上有两种知名的艺术创作者,一种虽然优秀,但是,仍然是一种被后天加工后似的优秀,作品中充满了矫饰感。像是一个人必须要驻杖才能行走。”

  “他用这首诗来批评同时代的英国大诗人威廉·华兹华斯。他的诗歌充满了一个人内心激烈的情感宣泄,那种孤独感,那种悲伤,过分的强调个人的情感体验。认为他过于的小家子气。宣泄式的创作,反而会减损了作品的诗意,甚至是在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逃避现实。”

  “而直面自然,能容纳万事无物于自身,将自己变为自然的容器,让万物随着自己的情绪天然的共鸣,最后,化作了承载艺术的容器。”

  “比如说济慈的《夜莺颂》,他融化在夜莺的歌声里,仿佛成为了夜莺本身,也就是所谓的既有我,又无我的状态。”

  “那才是最纯粹的‘诗性’,那才是最纯粹的天才!来转头,一起笑一个。”

  杨德康把手从窗户里伸出去,整个人斜靠在中央扶手箱上,老大哥一样揽住顾为经的肩膀,“吧唧”一声,以大漠黄沙为背景,拍了一张自拍照。

  他明明在夸奖着济慈,脸上狂霸酷炫的神情,则分明在说着,真正的天生地养的绝世天才——比如说济慈。

  也比如说……

  我,你滴,杨哥。

  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约翰·济慈早生了两百年,无福得见杨哥当面,想来,应该是诗人一生之中的最大憾事吧。

  Mr.杨发自内心的替英国诗人感到伤心。

  “既无我,又无我,成为自然的一部分?”年轻的画家神色似乎有些困惑。

  “就是将个人化的情感转化为普遍的诗意,不要直接的大喊大叫,而是要让世界通过自己去言说——”

  杨德康瞅了瞅顾为经。

  愚钝。

  挺聪明的年轻人,可是,这么简单的例子明明就呈现在眼前,为什么就是看不明白呢?所谓将个人的情感融入普遍的环境之中。

  他老杨做的有多好啊。

  在新加坡,他穿着阿玛尼的正装,胸口别着粉色Hellokitty的方巾,穿花蝴蝶一样穿行在莱佛士酒店的会场里,反衬着全场的目光。

  那么酷。

  那么拽。

  MAN!

  在德国,他开着保时捷的小跑车,敞着篷,呜呜呜的在无限速的高速公路上飞驰,阳光照在他的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上,璀璨生辉。

  那么酷。

  那么拽。

  MAN!

  在迪拜,他开着硬派的奔驰越野车,摇下车窗,酷喳酷喳酷喳的在阿布扎比西南方的鲁卜哈利沙漠里飞驰,漫天黄沙随他而舞。

  那么酷。

  那么拽。

  还是MAN!

  杨德康总是能将自己融入四周的环境里,这叫消解自我。

  可不管怎么努力,世界千变万化,环境五花八门,但万变不离其宗,有一股天生丽质般的气势就是遮掩不住的,不光藏不住,还让世界都随着它一同强烈的共鸣。

  锥入囊中,必露其刃。

  他杨德康从来就是这么MAN的一个人。

  杨德康刷着手机,看着朋友圈红心后越来越多的用户头像。用户「艺术家·顾童祥」在朋友圈下方回复留言道:“Man!”

  老杨忍不住呲牙一乐。

  “知我者,唯顾老哥也!”

  中年人连忙的敲键盘回复:“那必须的,老哥啥时候再见个面哈。”

  杨德康给老顾同学发送了想要一起玩的邀请,扭过来头看向顾为经。

  “诺,车租了一下午的,你也来上几圈?”

  顾为经摇摇头。

  他指了指旁边的帐篷。

  “谢谢,我有点晕,杨哥您开吧,我去营地那里坐一会儿。”

  “好吧。”

  杨德康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正好,等会儿我的车从上面的沙丘冲下来的时候,方便的话,给我多拍上几组远景运景哦,用升格的慢动作,要有气势一些。”他酷酷得吩咐道。

  顾为经点点头。

  “好。”

  老杨掉转车头,送顾为经去一边的露营营地,奔驰越野车碾着来往的车辙在帐篷边停下。

  “嘿。”

  在顾为经即将下车的时候,杨德康又叫住了他。

  年轻人转回头。

  “别那么疲倦。”

  杨德康竖起了大拇指。

  “顾老弟,别那么疲惫,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的让人疲惫了,无论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天才都无所谓,野生的天才,造作的天才,画展好和坏,也无所谓,承认自己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并不可耻。你不是超人,我不是超人,没有人是金刚不坏的。”

  “可生活嘛,重要的就是感受。”

  “有些时候世界没那么复杂,就像冲沙,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翻过高高地沙丘,可你就是要什么都不想,就是要让自己开心一点,忘掉一切,大着脚猛得踩下油门。”

  “这就是勇气的较量。超人飞跃沙丘不需要勇气,人才需要。”

  顾为经下了车。

  他看着杨德康戴上了墨镜,挂上了档,收音机里播放着酷酷得音乐。

  中年大叔口里发出牛仔骑马似的呼哨声,毫不犹豫的一脚踩死了油门。

  越野车呜的一声,四个轮子同时扬起尘沙,车辆蹦跳似的跳过前方的沙坑,填充着氮气的悬架被压缩到了极限,发出酷喳一声巨响,然后再次弹起。

  顾为经看着老杨拖着泼墨似的长长尘烟,在怒吼般的咆哮声里,头也不回的向着沙漠里那个最巨大的沙丘奔去。

  年轻人举起手机。

  “太酷了吧。”顾为经轻叹。

  有些时候,你会觉得杨德康这样的人油腻的不行,一斤话里能控出二斤油来。

  又有些时候。

  你会觉得杨德康简直是tmd的洞穿世情的哲人。

  ——

  半年前。

  圣诞假期前的一周,顾为经拿起手机,在电话薄上输入了他已经倒背入流的数字,然后等了等,在后面附上了-72这个后缀。

  他电话拨通。

  “嘀,嘀,嘀……”

  手机听筒里传来等待接听的声音。

  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候,电话里会传来他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的提醒,剩下的那些里又有大约三分之一会被主动挂断或者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接听而被动的挂断。

  最后的那些。

  也会在接通几秒钟以后,以顾为经礼貌的向对方表示道歉,说自己拨错了号码为结尾。

  顾为经会把是空号的电话尾号划掉,会把接通后打错了号码的尾号划掉,会把那些电话不是空号,但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迟迟无法接通的电话号单独记下来,隔天换个时间点再打上一遍,然后再继续重复上述的过程。

  打的久了。

  顾为经似乎便有了一种魔力,能够在失败之中寻找乐趣。

  他让自己等待期间,猜测电话那一端到底是谁,男人还是女人,声音是苍老还是稚嫩,带着哪里的口音。

  顾为经期待着,这一次,自己的电话不会因为被对方的手机识别成推销号码而自动拦截。

  运气不错。

  这周的电话,响了六声之后,就被成功的接通了。

  没有人说话,似乎背景里有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大型购物集市里的喧闹音乐声,还有好像是推销一种什么水果罐头的声音。

  但没有人说话。

  “听说罐头里加了很多糖,吃多了会发胖,小姐。”

  顾为经对着听筒说道。

  “呸,鬼扯。”

  电话里的那个人用分外轻蔑的语气说道。

  “看看你养的那头猫就知道,你对会不会发胖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先生。”

  噗呲,话语未讲完,电话对面就传来抿嘴轻笑的声音。

  “你不会逢人就给别人提体重建议吧?转行卖健康保险去了么?还是减肥药?有提成不?我可以介绍几个客户给你认识。”她快活的说道,“你是没看到那些小姑娘,她们有好几个,对于脂肪几乎有一种近乎仇恨似的憎恶。”

  “不。”

  顾为经想了想。

  他说道:“我还以为……手机彩铃会是泰勒·斯威夫特的音乐。Iffeelslikeaquietnight,todressuplikehipsters啥的。”

  “是Perfectnight了。Iffeelslikeaperfectnight,todressuplikehipsters。”

  电话里的女人哼哼着《22》里的歌词。

  “夜色神秘~最适合打扮成潮女,嘲笑我们的前任。”

  “夜色安静,那是《CruelSummer》里的歌词。两首歌的风格完全不搭么,一点悟性都没有。想想看就知道啦?完美的晚上,才要打扮的潮潮的出门。寂静无声的夜里,干嘛去了?做贼么。”

  “再说了,现在有多少人会专门设置彩铃啊。”

  顾为经真的知道,电话听筒的那边是蔻蔻。

  不是在她哼哼歌的时候知道。

  不是在她评论阿旺的体重的时候知道。

  而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顾为经就知道。

  这是无法被言语所形容的预感。

  不是顾为经知道以前那些电话号码是错误的,顾为经在拨通其他号码的时候,他也有所期待。

  有一次。

  对面一个年轻的女人的声音和蔻蔻很像,他说“请问您是……”的那一刻,甚至都有一些迟疑。

  但这一次就是不一样的。

  顾为经觉得他的心跳在被枯燥的铃声拉长,至于接听电话后那长长的空白以及听筒里传来的哈气似的声音。则像是一个人从身后捂住你的眼睛,对你的脖子轻轻的吹气,让你猜猜她是谁。

  一千个琴里,大家都弹着同样的音乐,可就是有一只琴的声音和其他的分外不同。

  顾为经身前的奶牛要是知道年轻人在想什么,已经要激动的刨起蹄子来了。

  哞哞哞!

  我懂的,哥,我懂的。

  哞哞哞!

  能听完某位中提琴演奏家的音乐,大奶牛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就算转行去当斗牛也问题不大。

  “您呢?”

  顾为经问道。

  “您不会随便接到一个电话,就幽灵似的半天没个声息?万一对方真的是一位性格古怪的健康保险推销员呢?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为什么不呢?”

  蔻蔻狡猾的问道。

  “反正电话账单又不是我这个接听的支付。”顾为经能想象出来,讲话的时候,女人的眼睛弯弯的。

  “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知道这个电话是你打的。”

  蔻蔻说。

  “女巫么?”顾为经惊叹。

  “这叫数学,傻孩子。”

  蔻蔻回答道。

  “你这样的人,大概率是会按照数字表的顺序,一个又一个数字挨个的打下去的。”

  “72,一年有54周,一周打一个。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是这段时候了。”蔻蔻小姐解释道。

  “这么厉害?”顾为经讶异。

  “我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这才哪到哪儿啊。”蔻蔻很得意。

  “那……我万一是倒过来打的呢?”

  顾为经表示好奇。“我有点遗憾,要是从99往下减,那估计就能早上整整一年了。”

  “那——你就要少归纳总结蔻蔻小姐的50多条优点了。你是该觉得的遗憾的,先生。”

  蔻蔻一本正经的说道。

  “稍等稍等!我先把这边这个卖卷心菜的拉丁大妈收拾了,两分钟。”

  女人对着电话里说道。

  顾为经听见电话里传来吵架的声音。

  一个大妈似乎在说些什么,叽叽喳喳的,随即就被更大声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淹没。英语混杂着一点意大利语?也许是西班牙语,词速很快,一切像是彩带一样相互喷射。

  两分钟后。

  电话听筒里传来了蔻蔻得胜归来的声音。

  “吵架了?”

  顾为经问道。

  “嗯,我在这边的乡下的小农场集市买菜。这家伙少找我钱,还装着听不懂话。会两句西班牙语了不起啊。钱不多,不到一磅,但我就是不能惯着这个毛病。”

  蔻蔻轻喘着气,像是在提着手提袋走路。

  “你又新学了西班牙语?”

  顾为经记起了蔻蔻小姐著名的“课外兴趣班爱好者症候群。”

  “不,无师自通。我的舍友一个意大利人,一个西班牙人,听着听着就会了。得防着她们偷偷聊我听不懂的八卦。”

  蔻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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