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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两百四十六章:给寡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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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泉宫主殿,后室。

  华阳太后越说声音越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烈火越来越大,以价值千金的蜀锦为燃料,以点扩面,快速侵略到床榻。

  火蛇自下而上,迅猛吞噬,蛇芯子在华阳太后身上吞吐。

  华阳太后躺在其中,一动不动,宛如死了。

  两个时辰以前,她吃下了一整瓶安神丸。

  一颗安神丸,便可让人像一头死猪一样睡到天明。

  那无可抑制的困意与深夜只有一点点关系,绝大部分都来自那一整瓶安神丸。

  华阳太后嘴角微翘。

  烈火吞噬了她,像是给她穿上了一件最华丽的衣裳。

  她在她最喜欢的火焰中死去,没有痛苦地死去。

  火势点燃后室,燃到前堂。

  被华阳太后勒令离去的中车府令芈阳没有走。

  他拎着那把卷刃的楚剑,昂首站在前堂中心。

  他看着后室门缝间窜出的火苗,眸子不时映照出红光。

  他对着后室低下头,恭敬地道:

  “芈阳的命,在李一宫的时候就没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太后赐予的命。

  “中车府令芈阳,再为太后舞剑。

  “愿随太后而去,再为太后驾车。”

  以挑剑式起手,他在这满地鲜血中,绕着满地死尸纵情舞蹈。

  烈焰吓不走他。

  灼烧惊不退他。

  他像一个火中精灵,明灭火光是他最好的伴舞。

  一舞剑器动四方。

  剧烈燃烧的“噼啪”声响中,熊熊火势里,恍恍惚惚间一直有一个影子在动。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抑扬顿挫的吟唱,如同自远古颂来,唱给楚人听。

  歌声飘在血上,伴着火光,这便是血与火之歌。

  ————

  芈凰望着不远处的血与火,仿若精灵般灵动的眸子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她手中拿着千里目,聚精会神地在一户人家的屋顶注视着远处战场。

  她看不到太精细的场面,譬如每个人的脸。

  她看得清局势发展。

  新来的人马帮禁军打卫卒,就是勤王的人。

  新来的人马帮卫卒打禁军,就是刺王的人。

  禁军和卫卒服饰不同,在千里目中极好分辨。

  “凰儿,这”熊启话刚起了个头。

  芈凰猝然扭首,一双眼睛冷冰冰地打在熊启身上,俏脸生寒。

  熊启露出一脸讪讪之色,略微尴尬地道:

  “阿姊,阿姊。”

  “嗯。”芈凰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甚事。”

  少女用陈述语气说问话,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模仿着华阳太后。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是因为父母是陪伴孩子幼时最长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孩子看在眼里,言传而身教。

  芈凰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华阳太后带在身边,华阳太后陪着芈凰从一个小萝莉成长到娉婷少女,是陪伴芈凰时间最长的人。

  芈凰有师者,没师长。

  华阳太后是她最好的师长。

  “你让熊文把王公引走,有想过事后要如何解释吗?”熊启凑近一些,眼神向后一喵,声音放低:“还有这些郎官、门卫,这么多人被你强令在这等着。你现在有虎符他们听你的,但你想过事后如何向王上解释吗?这么多人可一定瞒不住消息啊。”

  芈凰秀眉皱成一个“川”字。

  她能听懂熊启的话,也能理解熊启的担忧。

  而这,也是她所担忧的。

  她并不知道时候要如何在事后和王上解释,华阳太后没有和她说。

  她想问来着,但在当时的华阳太后面前却不敢问出口。

  祖姑刚才太吓人了。

  她想,仔细想,用力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

  她拿起千里目,继续注视战场局势,口气如三九寒冬:

  “祖姑安排,容你置喙,你以为你之智可比祖姑乎。”

  这番话虽然语气平淡像是一碗白水,内容却毫不客气。

  熊启更尴尬了,他哪里敢说能和华阳太后比智呢?

  但这件事明显是个大隐患啊!

  不解决的话,成功救下王上后,就算王上不说,也是在王上心中埋下一根极为尖锐的刺。

  不知道哪一天,这根刺就会冒出来刺痛王上,让王上想起楚系今夜做下的事。

  到时或许就会给芈姓熊氏、芈姓华阳氏带来灭顶之灾啊。

  “太后……”熊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你到底说不说?”少女声音很不耐烦,失去了刻意为之的平淡。

  “太后,已经老了。”熊启低着头说。

  人老了,记性就不好,就糊涂。

  或许,太后自己就没有想到要如何善后。

  熊启说的虽然委婉,常年在华阳太后膝下的芈凰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少女本就寒冷的脸越发冷,发白,透亮。

  她想要说些什么,说太后风采如今更胜往昔,你糊涂太后都不糊涂。

  但看着熊启认真的眼神,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熊启是在关心楚系未来,而她终究无法给熊启一个说得过去的解答。

  她轻吸口气,重重哼了一声表达不满,狠狠抓着铜虎砸在窗沿。

  虎符在我的手里,我说了算。

  熊启叹口气,望着那枚闪烁着远处火光的黄铜虎符,心中升起不满。

  如此大事,怎能让一个女人来办?就算这个女人是他从小就喜欢的芈凰也不可以!

  女人,太感情用事了!不理性!

  熊启退后两步,靠着冰冷墙壁。

  凉意让他思维清醒,但思维再清醒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隐瞒住他们引走王龁,不及时相救这两件事。

  他从小和王上一起练武,自觉对王上心性很为了解。

  王上可不是一个隐忍吃亏的人啊。

  他后脑勺轻磕墙壁,一下又一下的震荡让他有些发晕。

  手中无权,他就只能听从一个女人的命令!在决定楚系未来的重要时刻就只能当一个陪衬!

  “报!”一名郎官跑来。

  芈凰放下千里目,回首,看着猝然而至的郎官,一脸凝重。

  她命令六什郎官分散在四周警戒刺探,有重要消息立刻禀报。

  那名郎官抱拳拱手,低头说道:

  “西北报有大队人马前来,说人数约在两千七八。”

  在咸阳城内,两千七八这个数字可不小了。若是训练有素的士卒,填入眼前战场,将能够迅速锁定一方胜局。

  本想再等等的芈凰决定不等了。

  这个时候虽然不是祖姑口中的最好机会,但已经是目前情形下的最后机会,往后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

  “勤王。”少女下令。

  “唯!”郎官应命。

  少女快步下楼,经过这栋宅邸庭院,庭院中是被绑缚的原主人一大家子。

  “阿姊,这些人……”熊启试探着问道。

  芈凰身披甲胄,背后一袭红披风随着她走动而抖,荡漾飘摇,像一面旗帜。

  少女脚步微微一缓,抿抿嘴,想到某个竖子。

  那竖子会怎么做呢?

  “放了吧。”少女挥挥手,脚步加快。

  熊启脚步放缓,越落越后。

  待少女走出这一间宅邸后,熊启刚刚走过半程。

  一心想着在那两千七八百人来之前参战,勤王平叛的少女没有在意身后事。

  不久,停在这街道之中的五宫半数禁军齐动,向着白家疾行。

  不久,芈凰临时停驻的宅邸中响起数声沉闷的惨叫。

  不久,熊启带着十数门客自宅邸走出。他们脚下的血印越走越淡,宅邸的血气越来越浓。

  白家门前,局势焦灼。

  杨端和一人面对樊於期、腾两员战将,独木难支。

  这种临阵指挥厮杀与大兵团厮杀又有所不同,考验的是将领微操手段和士兵执行命令的时间。

  如果樊於期、腾两人在一起指挥,那杨端和也没什么压力。能压上来的兵就这么多,八百个将也都指挥这么些卒。

  但樊於期、腾分开了。

  久经沙场的两人自东南、西南两边各指挥士卒进攻。

  杨端和兼顾两头,以一对二,支撑的很是艰难。

  他能支撑这么久,完全是在凭借禁军好出卫卒一截的当兵素养。

  不断发号施令的杨端和不止一次破口大骂:

  “人呢!都死了吗!怎么不来了!”

  秦国最不缺的就是将,怎么现在没有将来?蒙公就叫他一个啊?

  杨端和哪里知道,老将蒙骜叫完他去找腾,被腾斩杀,将军坊半坊将领都披甲站在庭院望大门。

  没有人打开这道门,这半坊武将不会动。秦国最近没有仗打,王上不说打仗相邦也不说打仗,那他们就无心参与这场动乱打内仗。

  另外半坊呢,老将王陵又玩花活,非要集结武将一起打过来。

  而率先赶过来的老将王龁又被熊文半路截走,赶去相邦府。

  这里面最能决定战场局势的半数咸阳五宫人马,就静静地停在距离白家不过千步的街道。

  而掌握这支兵马的女人,想让他们死的多一些,再多一些。

  “嬴成蟜!嬴成蟜!”杨端和自知持续下去必然败亡,干裂的上唇碰下唇,连连大吼:“把这小子给我带过来!”

  骨肉分裂,鲜血迸溅。

  两颊高高肿起的嬴成蟜来到杨端和面前,脸上犹有泪痕。

  “哭个屁啊!”杨端和怒骂一声,抓着嬴成蟜的衣服把少年拎起来,示给身边的士卒看:“这边长安君指挥!”

  说完话,这员战将也不管嬴成蟜反应,怒气冲冲,双目燃烧,快步走向东南方向:

  “彼母之!樊於期!你大父来了!乃公干不死你!”

  这员战将刻意不去想少年行不行。

  他知道少年亲历过战场,时间还不短,这就够了。

  能行就活!

  不能行就杀上去振奋士气!杀到死!

  拿长安君这个身份!这条命!去喂给贼人!去给王上拖延时间!

  战场东南。

  樊於期立刻发觉有些不对劲,对面禁军应对速度明显提高一大截。

  他不但失去了压制优势,反而陷入了劣势。

  “杨端和怎么又过来了!腾这鸟人在做甚啊!”一脸凶相的樊於期吐口唾沫,砸在血里。

  若是两边士卒对换,他指挥禁军,绝对不会被压着打。

  “鸟的,怕你不成!”樊於期目中闪着凶色:“腾拖不住你,看看乃公拖不拖得住!给乃公杀上去!”

  明知兵员素质不如对面的他不但不下令撤退,反而下令强行进攻!

  禁军、卫卒都是秦兵,且都是上过战场的秦兵,战力虽然相差但也有限,想要分出胜负至少要打上小半时辰。

  樊於期抱着拖住杨端和的打算。

  没有杨端和亲临战阵,腾要是还攻不进去就可以去死了!

  对面,杨端和额头青筋暴跳:

  “你还敢打!欺负惯乃公了!反了你了!杀!杀上去!”

  一方笃定队友腾给力,另一方豁出一位君、王上唯一亲弟弟的性命拖延时间。

  双方展开激烈肉搏,互不相让。

  战场另一面,第一次指挥兵团作战的嬴成蟜额头满是汗水。

  他拼命回想自白起那里学来的知识。

  可这知识从竹简上进入他脑子里,落到现实却水土不服。

  他被腾打的节节败退,就好像白起教的那些知识都是错误的!

  败势一显,士气就落。

  嬴成蟜口干舌燥,知道这样下去二者会陷入劣势循环,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崩坏。

  少年抓住一把秦剑,快速调整呼吸,气沉丹田。

  他指挥不过腾,但他敢拼命。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一招鲜,不知道吃不吃得遍天,得用出来才知道!

  面色一脸狠厉的姬夭夭丹凤眼中,时不时闪过悔恨之色。

  跟在族妹身边的韩非若有所思,口吃的他眼睛却没问题,异常明亮。

  看样子,秦国也不如族妹嘴上说的这么团结。

  今晚这出好戏,最后好像演砸了?

  以族妹的谋略,不该让局势进入到这种境地才对。

  “阿母,你指挥吧。”嬴成蟜说着话,做好了冲杀的准备。

  他只有这一招!

  后面的人群分开,一个穿着华服的男人大步走来。

  “竖子敢尔!”那男子大喝:“寡人还没死!”

  秦王政只是出现,未曾冲锋,本来颓废的士气便骤然大涨。

  王上与君侯,还是不同的。

  “寡人与勇士同在!”秦王政执剑走来,注视叛贼,厉喝:“给寡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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