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十万亿舔狗金-正文卷 1585 创口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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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方家。
看着买菜时,女儿和江辰中途莫名其妙离开,而后带回来的一个孩子,老两口面面相觑。
目光对视间。
夫妇俩似乎同时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不对。
这孩子,少说上小学了,保不准都有三四年级,那个时间点,闺女才多大?
估摸刚成年。
方晴自然没有意识到父母产生的头脑风暴,留下一句“江辰和你们说”,而后牵着小男孩进了洗手间。
男孩身上太脏了,需要清洗。
夫妇俩目送一大一小背影,而后视线不约而同落在江辰脸上。
“他是绿地二期一名业主的儿子。”
“绿地业主的儿子?”
方卫国意外。
潘慧问:“你们的朋友?”
江辰摇头,将事情简短解释了一遍。
干律师的,还是机警,天赐的律师团队提前预料到了可能发生的状况,所以叮嘱业主里最大的“刺头”,假如发生了意外一定要和他们进行联系。
当然了。
作为瓦匠的魏运涛也有头脑,知道自己的行为蕴含的风险,知道绿色置地的作风,所以事先就对儿子有所叮嘱。
“岂有此理。不交房不说,还要把人送去坐牢,这是要把人逼上绝路啊!”
听完大致情况,方卫国义愤填膺。
拉横幅,是不对的。
但是如果有其他维权的方式,谁愿意采取这样的办法?
“绿色置地那些混账,挨打是真不冤!他们这么胡作非为,迟早要闹出人命!”
“那个孩子的妈妈呢?去和那些人斗,不应该把孩子带着啊。”
潘慧问。
两口子都没觉着那个业主有错,顶多就是认为带着孩子不太妥当。
“他妈妈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尘肺病,工作原因导致的。和他爸一样,是一个瓦匠,活着的时候,夫妻俩一起打拼,他妈走了之后,他和他爸相依为命。”
江辰停顿了下,“他爸买房子的钱,有一部份,就是他妈的‘遗产’。”
闻言,方卫国潘慧齐齐动容,胸口发闷,有股喘不过气的感觉。
还真是麻绳偏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他们之前只看到了张中全的可怜,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只不过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这些无良的商人,真是……”
方卫国攥紧手,咬牙切齿。
“那岂不是说这孩子现在,在沙城一个家人都没有了?”
“嗯。”
“唉……”
潘慧重重叹了口气,所有的话,都蕴含在这一道叹息声里。
方晴带着小男孩走了出来,身上的灰尘被简单清理,头发简单被擦干净。
“你不是有创口贴吗?拿几张过来,他的手受伤了。”
江辰回家,拿来创口贴。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方晴没有坚持,把创口贴递给他。
看见小男孩如此懂事,方家父母更是于心不忍。
母亲不在了。
要是父亲再进去,那这孩子就太可怜了。
“晴晴,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去做饭吧,孩子应该没吃东西。”
方卫国道。
“嗯。”
潘慧先是去拿出一些零食,而后才怀着复杂的心情继续去做饭。
“小朋友,吃不吃饼干?”
方卫国尽量露出和蔼的微笑。
”谢谢爷爷。”
在项目部办公室拒绝陆旭薄荷糖的小男孩接过饼干,他不是真的嘴馋,只是为了接纳对方的善意。
一声爷爷叫得方卫国更是百感交集,要是女儿结婚早一点,指不定他也抱上孙子了。
“真乖。不用怕。在爷爷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我不怕!”
小男孩立即道。
方卫国点头,称赞道:“嗯,不愧是小男子汉,真勇敢!”
小男孩低下头,咬着饼干,乖巧,听话。
“你叫什么名字。”
“魏无疾。”
无疾。
多么朴素的愿景。
“想不想爸爸?”
江辰笑问。
小男孩抬头,用力的“嗯”了一声,“叔叔,我爸爸不是坏人!”
江辰点头,“你爸爸当然不是坏人。”
“那为什么警察叔叔,会抓我的爸爸?”
面对一个几岁孩子发出的问题,几个大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
既然他爸爸不是坏人,那为什么会被抓?
警察不是抓坏蛋的吗?
“警察叔叔,没有抓你爸爸,只是请你爸爸去了解情况。”
方晴蹲下身,平视小男孩的眼睛。
“可是他们说,我爸爸,要坐牢。”
“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那些不给我们房子的坏蛋。”
方晴柔和微笑,“既然是坏蛋,坏蛋说的话怎么能相信。知道坏蛋最擅长什么吗?”
小男孩魏无疾摇头。
“坏蛋最擅长,吓唬人。”
“那我爸爸不会坐牢,对吗?”
“当然。”
到底快十岁,有了自我的思维和基本的认知能力,小男孩魏无疾没有放松,更没有露出笑容,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
“阿姨是一个律师,律师说的话还会有错?”
“阿姨是律师?”
“对啊,你不就是给阿姨的律师同事打的电话吗。”
小男孩放下了戒心,“爸爸说,你们是好人,会帮助我们。”
“你爸爸也是好人。”
江辰笑道。
“谢谢叔叔。”
小男孩立即抬头感谢,然后吃起饼干,并没有一味的要求快点去救自己的父亲,懂事得令人心疼。
方卫国唏嘘不已,默默道:“我去厨房帮忙。”
十几分钟后,饭菜上桌。
小男孩魏无疾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还要自己去盛饭,被潘慧阻止,感觉比大人还要坚强。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此刻具象化。
“小朋友,你和你爸爸住在哪里?”
“住在南湖路那边,和奶奶这里差不多。不过要比奶奶这里小一点。”
“租的房子吗?”
“嗯。”
小男孩忽而看向方晴,小声的道:“律师不是可以赚很多的钱吗?”
原本凝重的氛围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
童真童趣,童言无忌。
几个大人全部笑了起来。
“谁告诉你律师可以赚很多钱的?”
方卫国饶有意味的问。
“爸爸说,律师是高薪职业,只有学习好的人,才能够干这份工作。”
回答后,小男孩魏无疾继续问方晴,“是因为阿姨经常免费帮助别人,不收钱吗?”
潘慧笑容不止。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阿姨才工作没多少年。所以还没来得及赚到大钱?”
江辰诙谐道。
“喔。”
小男孩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工作?也想当一名律师?”
方卫国问。
小男孩摇头,“我想当一名瓦匠!和爸爸妈妈一样,创造很多很多漂亮的房子。”
别说方卫国夫妇,就连江辰都有些心潮起伏。
他这个年纪,在干什么?
还在跟铁军傅自力调皮捣蛋呢。
“可是这份工作,很辛苦,你也应该看到你爸爸每天多么累了。”
方卫国复杂道。
他以前开货车,已经是体力活了,可瓦匠不遑多让,而且瓦匠得长期和各种建筑材料譬如油漆石灰这种东西打交道,还伤身体。
当然了。
基层劳动者,谁挣的不是血汗钱。
“可是任何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啊。而且瓦匠也可以赚很多的钱。我爸就是,他给我买了新房子!”
餐桌安静下来。
方卫国想笑,却挤不出,莫名的心酸涌上喉间,梗阻,干涩。
对于开发商来说,可能就是少赚一个亿两个亿的差别,可是对于业主,夺走的,或许是他们一代人的努力,以及几代人的希望。
“嗯,瓦匠也是高薪工作,你爸爸就是优秀的代表。我们都住不起新房子。”
潘慧把剥好的基围虾放进小男孩碗里,“吃虾。”
“谢谢奶奶。”
小男孩魏无疾终于露出笑容,“阿姨以后肯定也会让奶奶住上新房子的!”
潘慧发愣,而后复杂一笑。
“当然了。你们课本上不是说,小明去当了律师,小红去当了医生,小青做了瓦匠,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方晴接话。
江辰看着晴格格,“现在教科书上好像没有这一句了。”
“嗒。”
是不是典型的自找苦吃?
桌底,脚背又挨了一下。
“那你可得好好学习,也要多吃点饭。要不然以后恐怕超越不了你的父亲。”
方卫国给孩子夹青菜,“干瓦匠不仅需要聪明、技术,还要有力气。”
“爷爷。我给我爸打下手就好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瓦匠,没有人能超越的。”
方卫国哑然,哭笑不得。
“行了,别打扰小朋友吃饭。”
潘慧和蔼可亲,“慢慢吃,吃完了奶奶给你盛。”
饭后。
小男孩坚持要帮忙洗碗,说是在家里也是这么做的。潘慧没有拒绝他。
方卫国趁机将两个孩子叫到跟前。
“那个绿地的高管,伤的严重吗?还手是不是就是互殴?”
“方叔,你还懂法律?”
“你叔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常识还是有的。”
方卫国沉着眉道:“能够教育出这样的孩子,那个瓦匠肯定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一定是被逼急了,冲动之下才会动手。”
“法律只讲究事实。”
方晴墨守成规的道。
“打人就是打人,事发的地方有全程监控,整个过程都被记录了下来,对方没有对他进行任何身体触碰,是他主动冲过去动手,并且对方挨打后也没有还击,如果得不到谅解,轻则行政拘留,如果伤势严重,不是没有刑拘的可能。”
方卫国皱眉。
“刑拘?坐牢?有这么严重吗?明明是受害者,维护自己应有的权益,难道有错吗?他坐牢了,这孩子怎么办?这孩子不就毁了?他长大以后会怎么想?会不会痛恨这个社会?会不会干出什么更严重的事情?这个世界还有黑白吗?强盗一点事没有,受害者反倒要受牢狱之灾,难道老百姓面对欺压,只被允许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方叔,你说的都是主观感情,法律讲的是客观事实。”
“别和我说什么主观客观。”
帮张中全,方卫国是觉得碍于情面,是情分,不是本分,可是对于这对瓦匠父子,他觉得义不容辞。
“你学法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伸张正义?这不是这份工作的天职吗?”
江辰理智闭嘴。
“爸,正义不是嘴巴上说说的那么简单。比如你今天去超市买菜,人家缺斤少两,你去理论,结果人家拒不承认,说你胡搅蛮缠,你能因为生气,动手把人家教训一顿吗?”
方卫国语塞,知道论口才,十个他都不会是闺女的对手,于是他威严的一挥手。
“别和我东扯西拉。我只知道,那些人活该!法不外乎人情。打人是不对,可是法律就不能考量前因后果,不能有一点温度吗?动手就要坐牢?”
“我没说一定要坐牢。”
“你是没说,可是那些人会放过一个敢对他们挥拳的瓦匠?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施加压力,利用自己的金钱地位,虚构伤势,贴个创口贴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能开出脑震荡的诊断证明出来!”
方晴默不作声。
“假如他去坐牢,这个孩子就是罪犯的后代。他现在还小,等他以后知道了这个社会的真相,知道了职业的高低贵贱,想要去考公,进好的企业,却因为他爸爸的‘犯罪记录’而直接被抹杀,到时候,他会走上什么道路?更何况他爸爸还是蒙冤受屈。你们看新闻了吗,一个小孩,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被别人侮辱,杀害,结果那些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处,逍遥法外。结果这个孩子长大以后,反过头,把仇人一家全部都杀了。”
方卫国压抑着声音,避免被厨房听见,“你们是不是想这个孩子步这样的后尘?”
江辰悄然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是为了躲开方叔飞过来的唾沫星子。
承受父亲滔滔不绝的方晴扭头:
“你跑什么跑。”
方卫国目光转移,看着“吊儿郎当”的江辰,似乎突然回过味来,情绪收敛。
“你们……是不是想好了对策?”
“反正我的专业,解决不了。”
方晴言简意赅。
她的专业,是法律,而这条路径已经尝试过了,没能走通。
不过解决问题的办法从来不止一种,比如父亲举的这个沉重事例,当法律无法给予自己公正,“犯罪”,未尝不是一种候补选择。
“叔,我和方晴,研究研究。”
方卫国看出端倪,端详着形象有点滑稽的家伙,右后颈的卡通创口贴难免又闯入视野。
“你们两个,是不是真当我们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