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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鹤川死了!
这位崛起于南张时代的老人,曾经被张天生给予厚望,跟随过江万岁的江南省昔日掌权人死了……
死在了上京,死在了未曾完成的人生路上,死在了求仙无望的道途之中……
“怎么会?怎么会死了?他临走前还好好的。”
张凡眸光颤动,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位老人的音容笑貌。
南张对他有大恩,可是他对于南张而言,亦是情义深重,如果不是他当年冒死将张灵宗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又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张凡?
更不用说,后来他与江南省打过多次交道,这位老爷子也多有照顾。
楼鹤川临去上京前,张凡还特意拜访过,老爷子说,他大概会从一线退下来,这辈子也就这样安闲渡过了。
昔日音容,还在眼前,谁曾想这一别,竟是永远。
“上京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楼老突发心脏病,经过抢救,不治身亡。”吴青囊低声说着,他面色平静,却是看不出喜怒。
“心脏病!?”
张凡愣了一下,旋即冷然道:“他是斋首境界的高手,命功大成,内丹已生,那副身躯虽老,却堪称无漏,怎么会有心脏病?”
“这是在骗鬼吗?”
张凡的声音变得冷冽如霜。
吴青囊眼皮轻抬,深深看了张凡一眼。
“上京那边的意思是,楼老这辈子,有过大功,也有过错,人不在了,便既往不咎,丧事从简,不设灵堂,也不开追悼会……”
砰……
张凡双拳紧握,猛地锤在桌子上,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小张……”
吴青囊看着张凡的背影,出声叫道。
张凡身形稍顿,驻足回身。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所谓结局,在抉择的那一天便已注定……”吴青囊低声道。
“你的意思是楼老早就料到了自己有这么一天?”张凡冷然轻语,他回过头来,看向吴青囊。
“那我想知道,谁给他定下了这个结局?”
“江万岁吗?”
“慎言!”吴青囊眉头皱起,沉声道。
“江总会那般人物是不会枉用私刑的。”
“是吗?我知道了。”张凡略一沉默,神情变得越发落寞萧索。
“吴代会长……吴会长……楼老的遗体……”
“就地火化,骨灰运回江南省择地安葬……他没有子嗣亲友,上面的意思是在玉京选一块墓地,费用用江南省道盟出。”吴青囊凝声道。
楼鹤川孤独了一生,他将这一生都留给了江南省。
“我知道了,地方选好了麻烦吴会长告知一声。”张凡点头道。
“我明白。”吴青囊轻语道。
“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志不坚……吴会长,人间劫波几重,你说谁能够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呢?”
张凡喃喃轻语,他好似在与吴青囊说话,可是不等对方回答,却转身便走。
那样的身形显得极为孤独落寞,仿佛天地茫茫,便唯此一身。
“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志不坚……”
吴青囊看着张凡的背影,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未有半点波澜起伏。
“红尘浊世,我们遇见的所有人都是来帮我们应劫的……到最后终究也只有我们自己……”
吴青囊悠悠自语,随手打开身边的保温杯,隐隐可见里面盛着紫褐色的液体。
“会长,您的羊肉泡馍来了,没有放羊肉,香菜和葱花。”
就在此时,一位青年走了过来,端着一位热腾腾的羊肉泡馍。
……
夜深了,张凡回到房间,便入静修行,玄炼元神。
他不得不承认,楼鹤川的死让他的念头浮起,识神躁动。
这便是身在红尘的悲哀,诸事繁杂,人情牵引,稍有无常变化,便让思绪纷飞,念头丛生,继而滋生情绪,识神躁动,影响元神。
所以古时候,道家修行,都喜欢远离红尘,遁入深山,便是避免世俗诸事的纷扰,躲开人情牵引。
事实上,这确实有助于元神修行,但却不是真功夫。
事从人中起,人在事中炼,生情容易忘情难,唯有太上得道真。
张凡运转【神魔圣胎】,采补滋生的念头为药,诸般情绪如同洪流般在他体内化开,识神渐寂,元神壮大,此消彼长,却如阴阳相生玄妙。
不得不说,人在红尘之中,虽然会历经诸事,却也能够从中得到锻炼,便如修行一般,劫数亦是缘法。
半小时后,张凡缓缓睁开了双眼,念头空明,情绪平复,八道元光越发凝练。
“咚咚咚……”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张凡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壁上挂钟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他起身开门,孟栖梧站在门外。
“这么晚,有消息了?”
“嗯,总算有线索了,跟我走。”孟栖梧凝声道。
“好!”
张凡也不迟疑,跟着孟栖梧便出了云深会馆,上了停在外面的车,驶向茫茫夜色。
他现在跟王家是在争分夺秒,抢的便是秦二狗的一线生机。
“有人在终南山看到了秦二狗。”孟栖梧淡淡道。
“终南山?他回山门了?”张凡问道。
“你可能对终南山不了解。”
车上,孟栖梧凝声道。
天下十大道门名山,终南山最为特别,除了宗门所在的主要山峰之外,终南山自古便有“千峰迭翠”的说法,大谷有五,小谷过百,山头遗迹无算,延绵纵横数百里。
正因如此,自古以来,凡是隐修避世者,皆入终南山。
唐朝的时候,入终南山隐修的风潮最为鼎盛。
张凡小时候还学过一首古诗,叫做【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首诗便是以终南山隐喻蓬莱仙境。
时至今日,还有许多人,远离大都市,进入终南山,寻个清静地,结庐隐修。
孟栖梧所说的终南山值得是广义上的终南山。
“他倒是聪明,群峰众山,真是潜龙藏渊之地。”张凡双目微闭,喃喃轻语。
“只怕他龙势未成,便被人斩于凡俗。”孟栖梧凝声道。
她既然得了消息,王家自然也会知道,就看谁的动作更快一步。
如果秦二狗被王家先找到,那就是十死无生。
轰隆隆……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驶入终南山脉,群山延绵起伏,大势天成,如龙盘地,气象万千,远远望去,一座高峰于群山之中耸立,如天柱一般,巍峨壮阔。
“那便是太乙山,是终南山的主峰,也是宗门所在。”孟栖梧轻语道。
张凡看在眼中,不由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道门福地,隐隐有仙家气象。
事实上,他上次已经来过一次,不过匆匆望见,这次再看,却有不同感受。
终南山,属于三千里秦岭重要部分,后者则是华国三大龙脉之一,源于祖昆仑,自然气象非凡。
在古老岁月,便被视为道门七十二福地之首,历史上,像丘祖,王祖,吕祖等神仙人物都曾于此修行。
念及这段过往,张凡忽然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当年重阳真人于终南山下,掘墓闭关,玄炼大法,终成陆地神仙一流……”
“那座活死人墓是不是也在终南山群峰之间?”
“不错。”
孟栖梧点了点头:“只不过,活死人墓隐秘莫测,历代以来,除了王家的人能够寻到之外,非有大机缘不可入墓。”
“据我所知,就算是王家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寻到大墓,深入其中。”
“不过,从古至今,凡是修炼甲生癸死之人,似乎都能有此机缘。”
言语至此,孟栖梧的眼中涌起一抹尊崇之意。
“这也是王祖慈悲,为后世继者开辟法脉,留了一条后路。”
重阳真人当年便是参悟【甲生癸死】,洞悉了生死之秘,打破玄虚法门,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终成陆地神仙一流。
“活死人,死人活……甲生癸死,生死大秘……”
张凡看着窗外景色,喃喃轻语:“老李,你踏马如果在的话,就吱个声吧。”
嗡……
片刻后,车子停在了一处山坳口处。
“开不进去了,只能徒步了。”
孟栖梧下了车,张凡也跟了过去。
终南山的地势要比十万大山开阔太多了,张凡走在其中,却是如履平地,自在非凡,周围山谷空空,近有奇石,远有鸟兽,溪水潺潺环绕,古木幽幽成荫,远离尘世喧嚣,确实是隐修的好地方。
“在这里,念头都少了许多,识神归寂,元神大盛,真是修行的好地方啊。”张凡感叹道。
“你要不要来这里长住,我可以给你选个好去处。”孟栖梧轻笑道。
他们终南山也有这方面的业务,不少隐秘古洞都掌握在他们手里,那里环境更幽,福泽更大,一般只租赁给道门中人。
“那倒不用。”张凡摇头道。
“劫数才是长生药,红尘污浊,对于元神而言,却是百炼成钢之火,千变万化之机。”张凡凝声道。
身在红尘,便是最大的劫数,却也是最大的缘分。
远离那般劫数,便是舍弃了那般缘分,我道如何兴旺,神通如何大涨!?
“你……”
孟栖梧听着张凡的言语,神情一滞,竟是变得恍惚起来。
如此言论,似正非正,似邪非邪,见祸不避,见劫不藏,隐隐间已有大宗师的气度。
“纯阳……在这条路上,有你的身姿吗?”孟栖梧看着张凡的背影,心中喃喃轻语。
她忽然想起门中前辈跟她说过的话语,纯阳大境,非是追求境界的提升,想要参悟那般境界,必要做到八个字。
“师祖,是哪八个字?”
往日光影在孟栖梧脑海中跳动。香火处,祖师干瘪的手中缓缓抬起,落在她的额头,那八个字如暮鼓晨钟,回荡在耳畔,响彻于脑海。
“天地无畏,道理精微。”
“唯有做到这八个字,才能夺那天地一线之机,成就万千仙缘。”
“天地无畏,道理精微……”
孟栖梧喃喃轻语,昔日光影与身前张凡的背影渐渐重合。
“栖梧……”
就在此时,张凡驻足,转身呼叫,将孟栖梧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不走了?”
“我在认路。”孟栖梧脚步加快,赶了上去。
“就在前面了,那是我门中的一位前辈,两天前见过秦二狗。”孟栖梧沉声道。
“你门中前辈不在终南山待着,怎么在这里?”张凡问道。
“他早年遭了劫数,不愿留在门中。”孟栖梧淡淡道。
说着话,两人便走到了一片池塘,幽幽月光照落,池塘边的绿树下,赫然盘坐着一道身影,身形佝偻,垂垂老矣,正在钓着鱼。
“全师叔。”
孟栖梧上前,稽首行了一礼,张凡假装,也是有样学样。
眼前这老头看着平平无奇,被辈分毕竟摆在那里。
“小孟啊,怎么带了外人来?”
老头说话有气无力,看样子昏昏欲睡,手里的鱼竿都打起了颤,这样能钓到鱼才有鬼。
然而,他依旧持着鱼竿,盯着池塘,看也不看孟栖梧与张凡。
“我听说前些日子,师叔见到门里的一位弟子,所以特意来问问。”孟栖梧恭敬道。
终南山每隔半个月都会有人前来为【全道人】送些物资,所以才听到了有关秦二狗的消息。
“你说那个小鬼?身有雷霆气,玄藏游龙相,……那是得了天生异宝啊。”全道人悠悠轻语。
他的眼光何等毒辣,天生蟾蜍,便有龙相,紫电奔雷,终成异宝。
全道人的描述与秦二狗获得的【紫电蟾蜍】如出一辙。
“就是他。”
孟栖梧与张凡相视一眼,终于断定。
“得了天生异宝,这么大的机缘,怕是劫数不小啊。”全道人幽幽叹道。
“我们便是为了化解他的劫数而来。”孟栖梧轻语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是劫数能被他人替,便不是真正的劫数。”全道人叹道:“想当年,我……”
话语至此,他的眼神变得落寞,旋即指向南方。
“他去了南望山的方向,你们去吧。”
“多谢师叔!”孟栖梧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嗯!?”
可就在此时,张凡立在原地,却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老头。
“你怎么了?”孟栖梧察觉到了不对,忍不住问道。
“他……他……”
张凡指着全道人,眸光凝如一线,露出异样的神色。
”不要无礼。”孟栖梧沉声道。
“年轻人,真是好眼力!”
就在此时,全道人转过头来,看向张凡,浑浊苍老的眸子里涌起一抹别样的光彩。
“你是哪家弟子?大士境界,居然便有这般眼力,元神当真非凡。”
嗡……
话音落下,一阵奇异波动扩散开来。
孟栖梧双眸豁然颤动,这才看清,眼前哪有什么池塘,不过是一片臭泥沼,隐隐可见动物残骸堆积在里面。
旁边的枯树下,只有一颗人头悬挂在树枝上,赫然便是全道人的头颅,他双目微睁,竟还有生气,元神内藏未散。
“师……师叔,你……”孟栖梧花容失色。
她不是第一次见全道人,也知道这位师叔曾经遭劫,却不曾想,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以前,她,包括终南山的那些弟子所见到的,只不过是全道人元神的障眼法。
“师……师叔,你怎么……”
“早年间曾遇大敌,他没有夺了我的性命,却让我变成了这番模样。”
枯枝上的头颅随风摇摆,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张凡和孟栖梧的耳畔。
“什么人能够将你伤成这般模样?”孟栖梧忍不住问道。
她这位师叔道行高深,境界非凡,在终南山的身份地位都极高,能够让他遭劫如此,生不如死,实在难以想象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森然明月下,腐臭泥沼旁,高悬的头颅随风摇摆,沉吟半晌,方才吐出了一个名字。
“元宫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