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让周怀幸心生触动的,是她对鹿一白的爱。他以前不信,真的会有人爱子女如生命。但鹿月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她是爱你的,也为有你而感到幸福。”周怀幸鲜少说这么多话,但今晚的鹿一白太过可怜,像是破碎的琉璃。这琉璃是他所有物,周怀幸不希望看到一个碎裂的。鹿一白仰头看他,终于露出了今夜的第一个笑容。“当然。”她为自己的出生而愧疚,为自己连累到鹿月而愧疚。但她从不怀疑鹿月对她的爱。作为一个母亲,鹿月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她。“我也爱她。”她提起鹿月的时候,神情柔软而恬静,白天因为鹿月的状态而失控的情绪,这会儿终于慢慢平复下来。鹿一白的脑袋在周怀幸的怀中蹭了蹭,声音有些含糊:“我只是觉得她太苦了。”如果没有自己,鹿月一定过的很好。她不止一次这么想过。周怀幸低头,看到的就是她的发。头发跟她的性格截然相反,人是个张牙舞爪的,头发却是柔软的。他伸出手来,漫不经心的抹了一把,这才轻声说:“她未必会觉得苦。”兴许对于鹿月来说,有了鹿一白,才让她知道了幸福是什么。他声音很轻,提起鹿月的时候,大概是这对比太过明显,让他轻而易举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与鹿月截然不同的女人。周怀幸压下心里的念头,一低头就见鹿一白正在疑惑的看他。“怎么了?”他问了一句,鹿一白就举着自己的胳膊:“疼。”周怀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捏住了她的胳膊。正好捏在了伤口那里。心里那一闪而过的扭曲念头,瞬间消弭殆尽。周怀幸急忙松开手,永远冷静的脸上终于龟裂开,生出些愧疚。“抱歉。”他这模样,倒是让鹿一白更加疑惑。今夜心情不好的是她,安慰的人是他,怎么这会儿,看着周怀幸的状态反而不好了?“你没事吧?”周怀幸摇了摇头,只说:“没事。”他查看了鹿一白的伤口,见没有大碍,这才让人躺下:“很晚了,睡吧。”鹿一白才发泄了那么一通,又得到了最好的安慰,这会儿精疲力尽,在周怀幸的怀中,很快便睡着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周怀幸就躺在她的身边,却是目光沉沉。窗帘合的紧,暗夜的微光透不进来,周遭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周怀幸却在这样的夜晚里,仿佛看到了满室的血光。一个人的身体里有多少血?可以在地面上洇开,染红了地毯,铺陈在身下,仿佛从身体里开出的一朵花。但那人还在笑着。有记忆以来,周怀幸就没怎么见过她笑。她是歇斯底里的,是大吼大叫的,偶尔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是坐在窗前哭。周怀幸曾经被她抱在怀里过。他记得,她的手是软的,更是凉的,盛夏的夜晚,却让被触摸的人生出些惧怕来。然后她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