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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沙罗回道。

　　她其实心里并不相信，但也要听过之后才能真正下结论。

　　“在那位代行者对我说的话中，我们将神明想象成一个纯粹欲望构成的集合体，是最为恰当的。

　　把欲望比做颜色，把神明比做颜料，那么每一个神明就都代表一种最纯粹的原色，而其他生物和存在都是各种颜料混合后所呈现出来的色泽，唯有神明本身是最纯净的。

　　而也正因此，神明和神明不可互相直接接触，神明之间的斗争不像人类，一人砍杀另一人，持刀者自己不会受到影响。

　　神明的斗争无法用物理碰撞这种现象去理解，反而像是颜料的互相接触，不存在受伤，有的只有互相影响，双方都会变得浑浊。

　　神没有恐惧，神也不惧怕毁灭，唯一只会摄取欲望，保持极高极纯粹的自我，这种成长和维持不出于意志，而源自他们欲望本身，也就是神本身，所以不能用因为所以来结尾，反而只能说成因为因为，因为他们的‘所以’就是‘因为’。

　　神明自身知晓这一法则，但不会在意这一法则，因为这个法则对祂们是无意义的，就像对裂分之剪来说，欲望唯有裂分，求生欲、存在欲这种欲望是多余的杂质。

　　但是，神也不是绝对纯粹的，只是欲望中的那些杂质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在一些原因下会超出限度。

　　超出限度的概率要比刚才我举例的盲龟浮木更加微小，但因为神明无限久远的时间，让有概率存在的事必然发生，那么这件事最后就会发生。

　　当发生的一瞬间，神明就会意识到自我消亡的可能，从而想要存在下去。

　　其实，这个可能性，神们一直意识到，然而只有不在意的时候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神，一旦在意了，那其实消亡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就像三原色被污染了，想要恢复自己原有的纯度，于是试图吞噬其他拥有相同颜色的颜料，但世界上再也没比他更接近原色的颜料，所以吃得越多，颜色越杂。

　　最完美的神只有自己的欲望，而开始衰老……我把神的此种变化，称之为衰老。

　　对，衰老的神除了自己的欲望，有多出来其他欲望，比如说，最常见的就是求生欲。

　　而有了求生欲的神明，自然不会排斥求生欲这一类欲望，预示他所能接纳的欲望就变成了本身原有的权柄欲望，和求生欲这两种。

　　祂进一步吸纳，进一步变得浑浊，于是失去了神的品质，变成了拥有神完整的力量，却可以不按照权柄欲望行事的存在。

　　变成了最自由的神明，某种意义上也是最强的神明。

　　其他神明是不可能与这种神发生冲突的，因为会被污染，而且他们也不在意对方，因为其他神的欲望是纯粹的权柄欲望。

　　这就导致了，这个堕落的神可以不讲规则，且没人能制裁他，他自己变得越来越浑浊，直到接触到‘自毁’，以及各种矛盾的欲望，开始自我割肉，最终又变成碎散的碎片。

　　这就是一个神明，在没有外力能干扰的情况下，自我完成的死亡。

　　但是……这样的情况太过漫长，漫长到其他神明无法容忍。

　　我知道，你想说神明没有容忍这种不耐烦的情绪对吧？

　　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我只能这么打比方，所以沙罗小姐您就听着好了。

　　总之，现在暂定其他神明也有人类的思想，那么祂们会不耐烦，就像大家好端端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你爱吃青瓜我爱吃龙虾，大家各取所需各吃各的，相安无事，甚至偶尔还能互相加工配菜。

　　但突然有个食客发了疯，不小心吃了自己不想吃的东西。

　　然后，他为了把食物吐出来，开始胡吃海塞，试图吃撑吐出来。

　　但反而因此吃了更多讨厌的食材，他跳上餐桌开始跳舞，一边呕吐一边狂吃。

　　但不管他怎么吐，他都无法让胃里只有牛排了，这样一来反而搞得餐桌上脏兮兮的，大家的食材都被污染了，根本无法好好吃饭。

　　这种情况，谁都会想找人把他赶出去，重新把用餐秩序拉回正轨。

　　于是，最终所有神明，想出了弑神的方法，并且达成了协议……之后不管谁发疯破坏聚餐，那么就要被请出餐厅。

　　你知道叙事层吗？就像具名来到人间也只能是人间体，任何力量都不能跨越叙事层。

　　或者说，跨越叙事层的那一刻，力量本身就会失去原有的形态，变成适应当前叙事层法则的形态，所以具名在人间只能是人间体。

　　你觉得叙事层是怎么来的？”

　　沙罗：“我不知道。”

　　“神和神的力量是互相对立的，在对立的夹缝中，会诞生出连神明都无法干涉的事物和法则。

　　这些法则让双方本该绝对的权柄变得不绝对，所以世界上信息不是绝对保秘，也不是绝对泄密的。

　　物体不是只会裂开却无法缝合，也不是只能缝合，却不会开裂。

　　于是有的秘密能被守住，有的则会泄露，东西能被切开，但也能融合缝补起来。

　　因为那种我们无法描述的现象，让各个神明之间有了各自的主场，最终构成了我们能够认知的世界。

　　神明为束缚其他神明，这些伟力交织在一起，最终诞生了那些束缚所有神明的法则。

　　而叙事层就是其中一条牢不可破的法则，没人能突破叙事层。

　　唯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能威胁到神们自身，但却又被所有神明所允许，因为那就是他们在‘理智’情况下一起设定的协议。”

　　爱德华淡淡一笑：“弑神的力量！绝对的秘密，不可能为人所知晓。”

　　说罢，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我们的思想也在神明的权柄之内，即使是莫迪斯博士和其他杰出科学家，耗上一万年也想不到我刚才说的这些理论。

　　尽管这理论简单得小学生都能想出来。

　　之所以无法触碰到这一领域，是因为神的干涉啊，所有神明都允许陌密干涉，只有极少部分人能知晓这一秘密，并且永远无法传播。

　　因为诸神令人保守这一秘密，陌密令所有人都不可能记得这一切。

　　除非，是在被诸神允许的，特殊的历史时期。

　　就像……今时今日。”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沙罗收起跟随爱德华铺开的思绪，重新理智地思考，“不去讨论你是不是在瞎说，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应该说，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神明的战争，离我们凡人太遥远了，不是吗？”

　　“或许是吧，我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这次来，其实还是想委托你，帮我找一套书。

　　毕竟你们人性图书馆，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拥有书目最多的组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