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

　　徐争还有点茫然，看了眼身边的小文，又看看车窗外的风景。

　　终于忍不住的徐争小声道：“文老师，这就行了？”

　　他俩从到地方，上楼跟人打招呼，然后给钱，最后双方友好告别，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就突出一个简单直接，大开大合。

　　一直到上车，徐争都是懵的，全程他都没插上话，只在旁边陪个笑脸。

　　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你以为，还要咋的？”

　　小文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小光头，他不太喜欢这个人，但谁叫这是大哥给他交代的任务呢，据说眼前这小光头能给大哥赚钱，他这才就勉为其难的陪他跑一趟。

　　要不是为了看住这个小光头，其实这事儿都不用他亲自跟来，随便派个人跟来就行了。

　　只不过那样一来，用户体验不太好。

　　就跟上门开锁似的，总有些人看着开锁师傅拿个卡片一划拉，门就开了，感觉很简单，不想给人家钱，或者想搞价。

　　这就是没有用户体验。

　　小文这次亲自陪徐争过来跟开锁师傅是一个道理。

　　我们东方厂的宗旨是注重用户体验，不忘初心，对谁都一样！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咱们过来，就这么把钱给他了，然后就拿一张名片就走，连个合同都没有，是不是有些草率？”

　　徐争晃了晃手里的名片，有些担忧。

　　主要是太顺了，而且刚刚要是没看错的话，箱子里装的是泰铢，泰铢跟华元汇率不高，以他的经验，那一箱子钱，换算成华元，也得有百十万吧？

　　就这么直接给出去了！

　　“草率？签合同？”

　　小文有些鄙夷的看了眼徐争。

　　他之所以对徐争不感冒，这人从面相上看，就给人一种精于算计的感觉。

　　作为一个直肠子、自认为是个老实憨厚的好小伙，小文不喜欢跟这种心眼多的人交往，他怕被对方算计。

　　如今办这种事儿，来了人家的地方，他们又不是来跟人家本地人抢地盘的，只要能办成事，花钱办事也是办事。

　　只要事情办成了，你管我们用什么办法呢？

　　“他匪号‘花蛇’，多的不敢说，就曼谷这一片，你只要雇了他的人，你的剧组拍戏绝对够用，泰国这边的帮派，人家也是讲道义的，我大哥既然打了招呼，他收了钱，就得办事，我来了，让他看一眼你，给了钱就行了，哪用那么磨叽？”

　　“哼，至于草率，你是不是觉得，你给钱，你也行？”

　　“”

　　徐争看着小文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心虚的摇摇头，太简单的情况下，他刚刚确实觉得只要找对人，他就不用小文来了，如果下次再来这边拍戏，他就可以绕过小文直接找这个查先生，给钱，办事，多简单！

　　多了张秦川这个中间商，他少赚多少钱？

　　但现在，看着小文的眼神，他感觉有点不简单

　　“有些钱，就算你想给人家，人家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你觉得我们给钱，他讲道义，换成你给钱，他会像对我们这样，也跟你讲道义吗？”

　　看着徐争，小文都懒得说。

　　道义这东西，只有在大家地位、实力相对平等的情况下，才会讲一讲，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对方凭什么给你讲道义？

　　人家为什么不直接抢？

　　徐争在国内大小也算是个明星，但来到了泰国，算个鸟啊？

　　在人家本地人的眼里，他都不如路边的一条野狗

　　看着小文那种轻蔑的，像是看白痴似的目光，徐争脸有些挂不住了。

　　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那我要是不给钱呢，旅游局不是给了介绍信和文件吗？”

　　“哼不给钱？”

　　小文看着徐争

　　“你们来拍戏，人家就是吃这一路的，平时白天拍戏，晚上要休息吧？他们找警察，不多说一晚上每隔一个小时去你们房间查一次房，连着查几天，你们受得了吗？”

　　“哪怕没警察查房，在你们旁边的房间或者楼下开聚会，每天通宵吵闹，你们受得了吗？一天两天，一周两周呢？”

　　“只要人家想要你拿钱，有的是办法讹你们，办法还都是不犯法的，你就算去找大使馆都没用，大使馆顶多帮你们定回国的机票，不给钱不给钱你试试！”

　　“至于你换地方，人家都是本地人，打个招呼的事，没发现你之前，可能也就不在意你，盯上你了，除非你回国，否则，在泰国你能跑到哪？”

　　“”

　　徐争想了想那种场景，下意识有点心寒，再看看眼前的小文，总感觉这种人要不就不跟他们打交道，就像小文说的，不起眼的时候，人家也不会注意到他。

　　但只要一拍戏，动静那么大，人家不注意都不行，没关系的情况下，只能服软，要不然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给钱是麻烦，给钱了更会被人家当成好欺负的肥羊，还是麻烦！

　　这要是不找点人、找点关系，简直是寸步难行！

　　看着徐争陷入沉思，小文伸了个懒腰道：“咱们今晚回宾馆休息一晚，明天去清迈，那边再带你见个人，等这边处理完了，我还得回去过年呢，你想想还需要啥，别等我回去了再找我，耽误我过年。”

　　听到小文的话，徐争心里有点火气，他在国内，大小也算是个人物，如今小文对他的态度，他总感觉自己是个废物。

　　闷声道：“好，我晚上会好好想想，麻烦文老师了。”

　　“哈哈，不客气。”

　　小文伸手把胳膊搭在徐争肩膀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他们这些人自从跟着张秦川回国，平时大方向上的事儿，都不用他们操心，张秦川很好的起到了一个当大哥的责任，吃穿用户都不用他们管。

　　如今身上泰国，小文难得的准备多关心一下大哥的生意，毕竟这小光头看上去总让人不太放心

　　“你也看到了，刚刚我给查先生钱，还有明天到了清迈，也得给人钱，这么多钱花出去大哥说你能赚钱，你能赚回来吧？”

　　迎着小文灼灼的目光，徐争有点莫名其妙。

　　这他本来是很有信心的，但眼下，这个场合，这个语气，怎么搞得好像他赚不回来就要如何如何似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文质疑，徐争也来了点脾气，这话要是张秦川问，他半个屁都不敢多放，但眼前的小文，这就是一个办事的人而已，什么时候这种事儿也轮到你操心了？

　　“文老师这方面，就不用你操心了吧？”

　　徐争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伸手准备扒开小文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

　　“不用我操心？”

　　眼下这给出去的钱，可是张秦川的钱，这要是赚不回来，张秦川赔钱了，四舍五入就是他小文赔钱了，他怎么就不用操心了？

　　搭在徐争肩膀上的胳膊猛地箍着徐争的脖子往他这边一拉，抬起右手捏着徐争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

　　小文眯着眼，一脸阴狠道：“你是不是觉得，在这边拍完戏，回国之后，是赔是赚，我们都拿你没办法了？你当我大哥是傻子？还是觉得我们好忽悠？”

　　感觉到眼前的小文，身上突变的气势，徐争人都麻了。

　　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人，他特别讨厌！

　　再说了，电影本身就有风险，当初在张秦川面前，他大包大揽的打包票，那不是正常话术吗？

　　哪有找人求助的时候，还对自己项目信心不足的？

　　但如今小文这种问题，是逼着他保证了，他怎么敢保证一定赚钱？

　　这不是闹吗？

　　虽然当初张秦川说过，要是他赚不到说的那个数，他会从自己身上拿回来，但这种话，徐争根本没多想。

　　怎么拿？

　　难道还能抢？

　　顶多免片酬帮张导多演几部戏抵债呗，徐争都想好了，电影拍的好，他能赚钱，赚名气。

　　如果拍不好赔钱了，顺势又搭上了张秦川的关系，想以片酬抵债，总得给他安排戏份吧？

　　张秦川的戏，那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怎么算，他这边都不亏，属于稳赚，反正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但如今，这种话在小文面前，徐争觉得没必要跟他这种小喽啰说，没意思！

　　“呵呵”

　　捏着徐争的下巴，看着他乱转的眼珠子，小文突然笑了，右手狠狠一甩，推开了徐争。

　　“徐先生，你知不知道，我每年都会买最新修订的刑法钻研苦读，我文化水平不高，但懂法！”

　　“！！！”

　　看着突然口风一变的小文，徐争揉了揉脖子。

　　“杀人在咱们国内是违法的，我知道。”

　　“呵”

　　徐争笑了笑，没说话，吓唬他？

　　“那你知不知道，杀人犯法，自杀却不犯法？我看徐先生最近压力很大，精神状态不太好，可不要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小文盯着徐争又问了一句

　　看着小文，徐争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道：“我老家上沪，房价还是很贵的，我还想赚钱在老家换套大房子呢，可不会做出那种傻事，要不然我也不会找张厂长一起合作项目。”

　　“是吗？”

　　小文看着徐争，看着他油光瓦亮的脑门，又看了看他的脖子，对徐争露出一个非常憨厚老实的笑容。

　　“我会一种，会让你看上去非常自愿的自杀方法，我觉得你肯定不想体验。”

　　“！！！”

　　徐争脸色突然一僵。

　　这是明着威胁了！

　　“文老师，你这是威胁我？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张厂长的意思？”

　　小文看着徐争，突然感觉没意思。

　　“你为什么会觉得，抬出我大哥，这件事就不一样了？我不是威胁你，只是把丑话说到前面，至于你怎么做，那就看你自己了。”

　　他记得，以前张秦川跟他说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算计都是土鸡瓦狗。

　　就徐争这种货色，老老实实的干活，一切好说，要是敢有其他算计，到时候有他哭的时候。

　　人呐

　　实在点好

　　东北、延吉，宾馆内。

　　张嘉一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脸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包同款表情看着手机上的图片。

　　“叩叩”

　　听到敲门声，张嘉一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开门，看到门外的张秦川，张嘉一脸上露出了和煦又带着点激动的笑容。

　　“可算来了，要不是段时间忙，我都想请假回去了！”

　　三叔前些天接到家里的电话，如今他正式升级为三爷爷了！

　　家里添丁了，还一次添了俩，他能不高兴吗？

　　但眼下，他在剧组拍戏，又回不去，急的抓耳挠腮的，关键是这种喜悦，他还不能跟别人分享。

　　这几天，拍戏状态肉眼可见的下滑，时不时走神。

　　刚刚张秦川没来之前，他就拿着手机看两个小孙子的照片，如今见到张秦川，哪怕知道他是自己来的，张嘉一还是激动的一把拽住张秦川的胳膊往屋里拉

　　“想好孩子的名字没？我跟你说，我托人找到了咱们的族谱字辈，就等你来了跟你商量呢，赶紧进来！”

　　“啪！”

　　顺手关上门，三叔一边翻手机找图片，一边指挥着张秦川随便坐。

　　翻到图片后，三叔拿着手机道：“你看看咱们是清河堂，这几百年来，字辈是：志广念隆，兴荣少启昌富贵，我这一代是少字辈，但我那时候，呃”

　　说到这儿，三叔有点卡壳，想了想继续道：“你爸那时候，当时不流行这种东西，正好又是这个少字辈，你爷爷说，这字不太好、不吉利，咱家人丁本来就不多，再把名字里加个少字，这像什么话，后来就用小字替换了一下，小门小户、小民嘛，算是那个意思，反正那时候不讲究。”

　　看了眼点上烟，悠哉悠哉坐在沙发上的张秦川，三叔上去照着张秦川的腿就是一脚。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我听着呢三叔，小字辈，知道了。”

　　“啥小字辈，那是那个年代的妥协，那时候还有不按辈分起名的，建国、建军、援朝啥的不就是这样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没人管这个了，你这一辈应该是启字辈，你那时候就不说了，现在到了下一辈，你得参考参考，你现在名气大了，可别给孩子瞎起名，以后让人家有说法，说什么咱们张家无门无户没规矩的，听见没？！”

　　三叔一脸郑重的训斥着张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