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穿过三十三重天,越过了地风水火四象,来到一出无穷高的宫殿前。
这宫殿万象汇聚,华光溢彩,近乎镶嵌在宇宙的核心。
殿门敞开,那万象更里面,一云台之上,端坐着一青年道人,他缥缈若无,即使执掌万象之殿,也让人有种一晃眼就消失不见的感觉。
少爷又厉害了。
阿大心里想道,底气越发充足,他踏上大罗殿,守卫在两边的天兵们自然识得阿大。
“保生帝君来请示天尊吗?”
保生帝君是太乙观给阿大的赦封,权柄是护卫所有的新生儿。
所以这职位虽然听起来不厉害,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权。
阿大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天兵们放行,阿大进入大罗殿里,主动将殿门关上,然后看向坐在云台上的周铁衣,笑道,“少爷您这是稳坐钓鱼台啊。”
周铁衣看向阿大,指了指自己旁边,“来,坐我旁边。”
此时阿大自然不用管什么僭不僭越的问题,他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坐在了周铁衣的身边。
下一刻,他眼前的视野发生了变化。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看到芸芸众生,但实际上他却看到了一个个大到无法言说的星团,他们相互旋转,互相吸引,每一秒中的变化,都是光年的距离。
而这还不是全部,在这些星团之外,他看到了宇宙之外。
那是无法言说的场景,就像是抽象到了极致的化作,色彩泼洒,完全是一种感觉,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无垠!
阿大潸然泪下。
“明白了吗?”
周铁衣的声音将阿大拉回了现实。
阿大用衣襟擦了擦泪水,笑道,“与您看到的相比,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确实不值一提了。”
周铁衣反问道,“你不也一样看到了吗?”
阿大一愣,明白这是周铁衣在点醒自己。
周铁衣继续说道,“你想要入魔来解决这次佛教之事,这不错,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我从来不赞成牺牲一人,拯救天下人的说法。”
“这何尝不是一种真正的入魔呢?你今日来找我,知道自己是以入魔之法,行救世之事,但以后呢,你被世人唾弃万年,当了万年的魔,到时候你是否还能够坚持今日的本心,还是说那个时候,你已经被世人塑造成为真正的魔了?”
周铁衣看向阿大,他的眸子中无数未来的景象交织,光怪陆离。
阿大猛然心惊,明白这是自家少爷在点醒自己。
不过他这次没有顺从周铁衣的话,反而思考了片刻,认真地说道,“少爷看的是万年之后,但今日之事总归是需要有个解决办法,天下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这一点少爷您自己不也一样,做得再好,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变化,至于到时候,自然要交给后人的智慧。”
周铁衣闭上眼睛,殿中万象形成旋涡,一道道龙章相互碰撞,旋涡中心,则是一片混沌,一颗颗星辰在里面相互碰撞,各种规则相互迭加,互相掣肘,让一切都处于毁灭,混乱,无序的状态。
这是大罗殿的底层。
大罗殿汇聚这方天地所有的规则。
但规则不仅仅只是新生,同时也会毁灭。
这方天地逐渐升维,不断吸引周围的星系物质能量的涌入,天地之中的众生只是感觉周围的天地在不断扩张。
但剩下的无用的能量,物质,规律其实一直被羁押在大罗殿中,需要周铁衣不断梳理,或者炼化。
他周围再次显化了三座云台,云台之上,凤祖,雷神,妙玉端坐,三人被招来的瞬间,就明白要做什么了。
雷神伸出手掌,世间一切的雷霆之力汇聚与掌心,形成了一开辟之锤,然后他猛然砸向混乱到极致的漩涡中心。
混乱之中显出造化,毁灭之中创造新生。
凤祖紧接着出手,红色的凤火落入新生的物质,规律之中,让混沌的规则重塑,化作两柄半月弯刀。
这弯刀整体内部呈现混乱,毁灭的黑色,唯有刀锋之处,绽放出如同星辰撞击一般的璀璨银色,
两刃内外皆可伤人,相互组合,天地之内,十方俱灭!
如此纯粹的毁灭武器,一创造出来,连大罗殿中的万象都震颤不已,不过因为大罗殿此时封闭,所以才没有将这般异象传递到外面去。
妙玉慈悲一叹,伸手向着十方俱灭一点,即使是她这位玄牝之母,点向十方俱灭的时候,手掌都被直接割伤,鲜红的血液落在刀刃中间,这是纯粹的生机之血,象征着万物生机,留下了一道如同握柄一样的结构。
“灭。”
周铁衣再次睁开眼,他口含天宪,赋予这柄绝世神兵此世规则权柄。
两道流光从混沌之源中飞出,落在阿大面前,形成黑色的弯刀。
阿大看了一眼周铁衣,周铁衣不说话。
阿大才伸手去拿那利刃。
握住利刃的瞬间,即使没有使用它,即使有妙玉的玄牝之血作为护持,但是阿大手心仍然被利刃割伤,从中源源不断流出血液。
然后才听到周铁衣开口,“此刃名为十方俱灭。”
“兵家一直想要以五灭之法推演出圣人之道,只不过这是缘木求鱼,因为五灭的基础是‘生’。”
“真正的十方俱灭,必须要用‘灭’开始,经历‘开辟’,‘塑造’,‘生机’,再进入‘毁灭’。这样无论头尾,都是结束,即使是圣人也会被这毁灭困住。”
周铁衣赋予这十方俱灭的权柄,就是此时天地的‘熵增’,他掌握着这天地一切的权柄之源,这方天地从外界只要还在吸收物质,能量,那么产生的混乱和熵增就会赋予到这十方俱灭之上。
正是因为这恐怖的权柄,所以周铁衣才说圣人都会被毁灭困住。
周铁衣看向阿大,“但既然是十方俱灭,那么伤人伤己,你须得记得这点。”
阿大明白这是少爷在提醒自己,他放下十方俱灭,郑重地拱手道,“谨遵天尊教诲。”
三刻之后,大罗殿打开,从中传出天尊和阿大的争吵声。
驻守在殿外的天兵们既心惊,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零星几句。
“您当初既然让我去灭佛,怎么又弄出个佛法南渡来?”
“若真是佛法大昌,我这道途岂不是断绝?”
“您怜惜天下人,怎么不怜惜我跟了少爷您几十年的情义?”
“您现在是少爷,还是天尊?”
天尊怒斥,“放肆!”
而后将保生帝君拘在殿内。
又有玄牝道母来劝,邀天尊去星河散心。
天尊帝撵出了大罗殿,三刻之后,大罗殿中黑光不详,一道恐怖的杀意击穿大罗殿门,越过地风水火,从三十三重天往下坠。
天下十方,皆看到一枚黑色星辰从至高处往下坠落,所过之处,天地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