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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本藩台觉得李郁是个实诚人

大清话事人 忧郁笑笑生 16683 2024-12-02 10:15

  

  阿芬,是潮州府太公,送来的当地女子之一。

  长相中上,文静内敛。

  个头不高,但是很符合朴素的生育审美。

  赵二虎呆住了,

  就这么狼狈的看着阿芬,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郁挥挥手,示意她先退下。

  “向前看,把日子过好。他们在地下也会安心的,逢年过节,要惦记着多烧几刀金箔纸。”

  “李爷!”二虎呜咽。

  “如果你当我是大哥,就听我的安排。”

  ……

  赵二虎离开椅子,

  双膝跪地,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二虎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李郁赶紧起身,扶起他。

  一时间,兄弟情深,非常的融洽。

  当然了,

  以李郁现在的地位,正经结拜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种口头的礼遇,

  相当于,顶头上司和下属,在酒桌上称兄道弟。

  下属要及时表达出感激之情,

  但是不能真当自己是上司的兄弟。

  更不能在公认的给上司“当孙子,当走狗”的下属面前,炫耀地位。

  因为从血缘角度来讲,孙子,宠物都是自家人。

  比兄弟这般的外人,近多了。

  以上,赵二虎是不会想到的,所以省略了许多的烦恼。

  ……

  码头工人互助协会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个组织,一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赵二虎走了,乘坐一艘漕船,返航去了长兴。

  船舱内,积满了煤灰。

  “你们天天运煤?”

  “每天一趟来回。船都压得快沉了。”

  “你们漕帮,也听李爷的?”

  “可不嘛,拿李爷的饷,听李爷的话。”

  船老大是个中年人,很健谈。

  他一边注意风向,一边说道:

  “这一个月,我就拿了5两饷。比替朝廷运漕粮可舒服多了。”

  旁边几个水手,也嘿嘿点头。

  看来,

  他们对于目前的生活待遇,很满意。

  赵二虎乐呵呵,直觉得李爷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跟着他混,准没错。

  而新苏帮当家的,谭沐光就看的深远多了。

  他对于李郁的感觉,是敬畏!

  以工代赈,一下子就收拢了无数人的心。

  漕丁们原本是不太服气的,

  在拿了一个月的饷银后,口风就变了。

  许多人觉得,上头多个大当家的也不错。

  马上过年,手头就活泛多了。

  烧酒,烧鸡,新衣服,都有指望了。

  ……

  而且,谭沐光的“捞人请求”,也满足了。

  捞人请求,原本就有“试探”的意味在其中。

  大约,彼此心里都是清楚的。

  恩人的儿子,犯的是斗殴杀人的重罪,

  竟然就这样走出了大牢,

  而且是吴县的差役,亲自送来的。

  如此荒诞的结果,说明了一个问题。

  李郁,他真的打通了苏州府的衙门。

  此人,所图甚大。

  以谭沐光的心智,看的出来,李郁不会安稳做个地方豪强。

  至少,是想效仿割据土司。

  他沉思了许多天,

  拒绝合作,新苏帮会被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去官府告发,姑且不提对不起江湖义气。恐怕官府也不会信自己,反而会告知李郁。结果,还是一样。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忠心跟随李郁,一条道走到黑。

  傍晚时分,

  谭沐光走下河畔,看着结了薄冰的河面。

  轻轻的踩了上去,

  他望向黑漆漆的天空,默念道: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老天爷如果有灵,就保佑我走到河对岸。”

  “若是中途冰层断裂,那就是我的命。”

  冰层,发出吱嘎吱嘎的动静,令人牙酸。

  ……

  一个在河边收网的汉子见了,惊呼:

  “危险,这是上午才冻上的。”

  然而,谭沐光依旧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对岸。

  才大声的吆喝道:

  “没事,我有数。回去吧。”

  他随身带了火折子,走到河神大庙,虔诚的点燃了蜡烛,

  跪拜了许久,

  罗教的神,前明创始人罗清塑像静静的盯着这个后辈,

  不知是否给了他什么指点。

  总之,

  谭沐光是彻底下定了决心,以李郁为尊。

  无论漕帮内部的老头子们是否认可,

  苏帮,都要唯李郁马首是瞻。

  次日,

  他就主动拜见李郁,奉上了花名册,历年漕粮记录,沿途航行日志。

  同时,提出苏帮内部混乱,船只陈旧,

  请求李家堡,派驻精干人员,

  帮助修缮,增添新漕船。

  对此,李郁全部一口应承,并把谭引荐给麾下新增的征粮大户。

  明年的粮,

  怎么征,怎么运,

  需要好好说道说道,拿出一个方案。

  ……

  进入腊月,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所有的工程,都停了。

  苦力们躲在胥江码头,留给他们临时休息的仓库内,喝水聊天。

  炉子里,

  熊熊燃烧的蜂窝煤,散发出热量。

  “开了,开了。”

  一人把烧开的生铁壶挪开,倒入大海碗。

  碗底的少量茶叶,顿时舒展开,

  “喝吧。”

  众苦力们,陆续端起碗,捧在手里感受着热量,小口的喝着。

  窗外刺骨冰冻,屋子里却是很适宜。

  一人掀开帘子,走进屋内,

  “虎爷,您来呐。”

  “是啊,这天儿真冷。”

  “这大冷的天,码头几天也来不了一条商船。您这是去哪儿啦?”

  “给家里囤点煤,囤点米面,肉。”

  “虎爷真会疼人。”

  众人哄笑,10天前,胥江码头工人互助协会的副会长赵二虎办婚事。

  苦力们派了代表,去喝了喜酒。

  李郁出于某种考虑,没有参加,

  但没有让麾下骨干分子参加,只是私下给那女子,阿芬备了一份嫁妆。

  嫁妆很有分量,

  足够让赵二虎俩人,过上3年的舒坦日子。

  三间一瓦到顶的屋子,就让苦力们眼馋不已。

  背后,个个都说虎爷好福气,娶了个富女。

  而且,这女子双亲皆无,有情有义,嫁妆丰厚。

  简直是婚恋市场上的独角兽。

  ……

  苦力们把今年的好运,归结于协会,还有李爷的仗义。

  因为,

  王六、赵二虎是当着众人的面,拜见了前来巡视的李爷。

  提出了希望借一间空仓库,给趴活儿的众人休息御寒的请求。

  苦力们很惴惴,觉得这个请求太过分了。

  李郁却大手一挥,

  将食堂,和仓库都暂时借给苦力们猫冬。

  只有一个条件,每天傍晚离开前,

  必须打扫干净。

  苦力们非常珍惜这个待遇,每天自发的大扫除,

  地面,墙面干净的吓人。

  就差把屋顶掀开,清清灰了。

  布政使朱珪,黄知府,和一干属员,冒着风雪检查了运河沿线已竣工的部分工程。

  赞不绝口,

  一致认为,李郁是真上心了。

  抽查的4处河段,3处驳岸,还有御道,全部合格。

  “朱大人,您老觉得怎么样?”

  “非常好,前面就是胥江码头?”

  朱珪站在官船舱内,指着岸边说道。

  “正是。”

  “黄大人,咱们也去瞧瞧?”

  “好。”

  一行人,刚抵达胥江码头,

  就看到仓库里呼啦啦冲出了几百号苦力,跪在雪地里。

  ……

  “这,这是?”

  码头的小吏连忙解释道:

  “寒冬活儿少,苦力们都躲在仓库里烤火,喝茶。”

  “听说大人们来了,诚惶诚恐。”

  朱珪是知道民间疾苦的人,问道:

  “他们一天的工钱,够喝茶吗?”

  小吏低声说道:

  “乃是李爷心善,瞧着这些人可怜,免费暂时借给他们猫冬的。”

  朱珪大为震惊,

  挥手让众人让开道路,他走在前面。

  看到了那一溜海碗的茶水,燃烧的煤饼,大为震撼。

  又忍不住去挂牌的苦力大食堂巡视了一圈,

  恰好,是午饭时间。

  他对于一文钱套餐,十分的满意。

  并从袖管中取出2枚铜钱:

  “给本官和黄大人,各来一份。”

  “黄大人,赏脸否?”

  ……

  黄文运哈哈大笑,掸去袍上雪花。

  接过一双筷子,大声道:

  “朱大人可能不知,就这样的饭食,黄某在年轻的时候,做梦都吃不到。”

  说罢,

  接过一海碗陈米饭,筷子戳着两个窝头。

  先顺着白菜油渣汤,狂喝了一大口。

  “黄大人,味道如何?”

  “汤里有油,有盐,夫复何求?”

  朱珪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挽起袖子,颇没风度的开始用餐。

  黄文运正当壮年,吃的干干净净。

  而朱珪,毕竟年纪大了,歉意的把两个窝头收入袖中:

  “粒粒皆辛苦,留着老夫明日早餐再用。”

  他是真的吃撑了,

  因为不好意思剩饭,干完那一大碗米饭,堵到了嗓子眼。

  站着缓了好一会后,他才感慨道:

  “李郁,是个实诚人。”

  “老夫的教诲,他是全听进去了。”

  作为一个相对清廉,同时又谨慎忠君的人,朱珪太了解大清是个什么模样。

  对上,他要不折不扣的满足乾隆的所有要求,

  对下,他知道百姓已经很苦了,除皇权负担外,他不希望再给百姓增加任何负担。

  如此一来,

  他就是个矛盾体的结合。

  只要愿意干事,贪的不是太过分的同僚,他都能和光同尘。

  在这种心理下,

  他对于李郁的观感极佳,也就很好理解了。

  说曹操,曹操到。

  食堂的帘子掀开,李郁进来了。

  带着一身的寒气,还有风雪。

  摘下皮帽,拱手道:

  “诸位大人,在下来晚了。”

  ……

  朱珪是个厚道人,

  第二批押解银子进京的时候,他的一封密折也跟着进京了。

  清廷历任皇帝都爱用密折制度,

  乾隆更是如此,不仅各八旗驻防将军,总督巡抚,三大织造有权上密折。

  甚至连布政使,按察使一类的,不少也拥有密折权。

  表面上,是对臣子的殊荣。

  实际上,是对地方的不信任,把牵制发挥到了极致。

  皇权,高高在上。

  通过密折,了解公文上可能未提及,甚至是刻意隐瞒的地方事务。

  朱珪的这封密折,

  很客观的描述了苏州府最近的大事,

  末尾话锋一转,对运河沿线工程大加赞许,并提到了李郁的名字,就一次。

  说他是地方义民,勤勤恳恳。

  朝廷理应嘉奖。

  而与此同时,

  福康安一行人,也出京了。

  他带了20多个随从扈卫,一路骑马南下。

  作为巡抚一级的官员,

  他原本是可以坐官船,从通州一路坐到苏州府的。

  这是最舒服的长途出行方式。

  然而,他嫌弃太慢了。

  冬季,枯水期,

  庞大的官船从通州到苏州,路上至少25天。

  而骑马,仅仅花了11天。

  ……

  甚至,当苏州府官吏收到驿站快马消息,新任巡抚大人出京。

  2天后,

  又收到了加急驿传,

  巡抚大人已过了扬州府,在仪真港登船了。

  黄文运一下子跳了起来,毫无风度的大喊:

  “快,快快,所有的迎接工作都要加速。”

  “抚台大人最晚两天,就到了。”

  这一天,

  一府三县的官吏们,都忙的脚步沾地。

  工作量太大了,

  要派出探马,了解巡抚的具体抵达时间,地点。

  要准备欢迎的鼓乐,仪仗,红毯。

  本府官吏,士绅,要到场欢迎。

  途经道路,要清扫,要净街,要警戒。

  要安排接风宴,下榻处。

  还要准备土特产。

  这一切结束后,按照惯例,巡抚还会单独召见许多人。

  大清的规矩,就是这么的繁琐。

  黄文运忙完一天,

  靠着椅背和夫人抱怨说:

  “世人不知,这当官第一要务就是有个好体力。”

  “否则,你就是文曲星下凡,人脉通天,也扛不住这迎来送往的繁琐。”

  黄夫人笑道:

  “幸亏你年轻时候,是吃过苦的,有底子。”

  “哦?”

  “奴家听说,朱大人已经累趴了,大约是偶感风寒。”

  黄文运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冷风吹下来,本官都觉得头疼欲裂。更别提朱大人那个年龄了。”

  ……

  正聊着,

  突然管家在窗外,小声说道:

  “老爷,城守营游击胡之晃求见。”

  “他来做什么?”黄夫人疑惑道。

  “夫人,你且暂避。此人必须见。”

  作为李郁的心腹,掌控2营兵马的老胡,还是有点分量的。

  他一进门,

  就单膝跪地:

  “拜见府尊大人。”

  “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老胡是个粗人,就想问一下,巡抚来了,城守营以后归谁节制?”

  这个问题很敏感,

  黄文运的笑容也收了,一言不发。

  他静静的看着这个粗人,猜到定有后话。

  果然,老胡一抱拳:

  “城守营,愿以府尊大人马首是瞻。”

  “好,好。本官没看错人。”

  黄文运又温言劝慰了一会,亲自把老胡送到了门口。

  这已经属于破格的礼遇。

  绿营将官不值钱,在文官们的眼里,一个总兵才值得抬眼看一下。

  “夫君,此人倒是有良心。”

  “唔,只怕是有李郁那小子的指点。”

  黄文运确实精明,看人很透。

  黄夫人愣了一下,还是说道:

  “奴家觉得,李小哥这人不错,仗义。这世道,像他这样的人不多了。”

  “是啊,本官亦有同感。”

  深夜,

  黄文运躺着,脑子里依旧在琢磨,

  李郁如此拼命的编织人脉网,到处是图什么。

  不过朱珪要给他保举个正经出身,倒是好事。

  人有了追求,就不容易做出格的事。

  ……

  此日清晨,

  府衙门口热闹的像菜市场。

  黄文运不断的口述命令,将一拨拨人打发到该出现的位置。

  探马回报,

  福康安大人,会在2个时辰后,抵达阊门。

  在此之前,需要布置好所有事务。

  上千兵丁,差役,肃清了街道。

  阊门外5里,

  朱珪,黄文运领衔,

  小两百号头脸人物,在寒风中等待。

  雪花,也开始凑热闹了。

  朱珪不时咳嗽两声,显然是真病了。

  “老大人,您到那边屋子里暖和一会吧?”

  “无妨,无妨。老夫还行。”

  黄文运心里叹道,

  朱珪倒是个好上司,他不狠,不贪,做事很平和,出自公心。

  圣贤书所说的君子,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难怪皇上器重他。

  ……

  李郁也在场,

  作为本府实力人物,今天的这类场合少不了他。

  一身狐皮大氅,厚底靴子,

  站在人群中,他并不觉得冷。

  而周围的几个嘚瑟读书人,已经冻得脸色发青。

  他和一旁的熟人,潘老爷笑道:

  “巡抚大人要是午时还不到,今天就得抬走几个人。”

  潘老爷笑笑,

  袖中露出一个精致的铜暖炉:

  “老夫年轻的时候,在塞北奔波,深知如何御寒。”

  “伯父真人杰也。”

  “区区商贾,算不得人杰。”

  “伯父可知,朝廷欲在府城设满城?”

  “老夫和一众朋友,都觉得应当是谣传。”

  “为何?”

  “天下太平,骤然增设满城,多少商民会因此倾家荡产。”

  显然,潘老爷子是知道,

  入关之初每一处满城是怎么来的。

  圈地,圈城,实际是一样的。

  八旗将官,马鞭一挥:

  “从这里,到那里,全部是我们的了。”

  “通知住在这里的人,日落之前离开。”

  “算了,干脆别通知了。直接留下做我的包衣吧。”

  讽刺的是,

  这些包衣,日后过的还挺滋润。

  李郁转过头,严肃地盯着潘老爷,

  半晌,才轻声说道:

  “不是谣言。”

  刷,潘老爷红润的脸,一下子惨白。

  他甚至开始轻微的发抖,

  袖中的暖炉,也抵御不了恐惧的侵袭。

  因为,潘府所在的平江路区域,

  极有可能被辟为满城。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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