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里带着刀子,笑容却越发的甜:“我才听见他们说,你们订婚了?恭喜二位,百年好合。”齐蓝雪刻意加重了订婚的字眼,鹿一白便笑:“多谢,这方面,齐小姐想必更有经验些。”她这话一出,齐蓝雪的脸就黑了一瞬。“啊,确实,毕竟我跟哥哥订婚早。不知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到时候也请我和哥哥喝一杯喜酒。”齐蓝雪说着,周怀幸却无半点要搭话的意思。齐蓝雪一时有些尴尬,时宴倒是很从容,还能好整以暇的回答她:“我也想早点娶进家门才安心,不过还是要看小鹿的意思。毕竟,她才是家庭地位最高的那位。”他全程扮演着好男友,鹿一白勉强笑了笑,就听周怀幸开口:“恭喜。”他的目光落在鹿一白的身上,带着点看透了的嘲讽。鹿一白太了解这样的眼神,下意识捏紧了手指。这人,他嘲讽什么呢?她心里有些气闷,三年未见,再见面,依旧会血压升高。鹿一白无声的想,周怀幸于她,大概就是天生的克星。八字不合,五行相克。她捏了捏手指,见侍从经过,随手从托盘上拿了一杯酒。说出的话,也硬邦邦的:“多谢。”只是不等喝酒,先被时宴拦了下来。与之一起的,还有男人温柔的话:“这个度数高,你喝了头疼,喝我这杯吧。”他声音缱绻纵容,又带着点无可奈何,跟周怀幸解释:“她酒量不好,却总爱逞强,周总见谅。”当着人的面儿这么说,像是忘记了,周怀幸便是鹿一白的旧人。旧人。周怀幸莫名的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鹿一白。喝多了会撒酒疯,像个小孩子,曾让他头大如斗,后来严令她再喝醉。他扫了一眼鹿一白,见对方乖顺的将自己的酒杯和时宴换了。她现在跟之前变了不少,换酒的时候,还能挤兑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分明是骂人的,却还带着点娇,他太了解鹿一白,知道这才是将人放在心底。再看向周怀幸的时候,鹿一白的神情就冷淡多了,虽然还带着笑,可笑容里满是敷衍。“周先生,敬您。”说是干杯,可鹿一白只是举了举杯子,甚至没碰到周怀幸的酒杯。这样的泾渭分明,让周怀幸捏着酒杯的手,有一瞬的用力。他神情暗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是烈的,周怀幸倒是半点不觉,反倒是一旁的齐蓝雪越发警惕,轻声问他:“哥哥,赵总还在等着您呢。”今夜晚宴,周怀幸不止是为了祝寿。周怀幸点头,最后看了看鹿一白,然而女人的眼神半分都没落到他的身上。周怀幸将酒杯放在一旁,转身走了。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发什么疯,可现在喝了这一杯酒,反倒是觉得脑子更清楚几分。“余情未了?”时宴的话一出,鹿一白就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时宴嗤了一声,淡淡开口:“周怀幸都走远了,你的思绪都没收回来,敢说不是在想他?”“没有。”鹿一白果断否定,又把空酒杯塞在他手上:“你今夜香水味儿怎么这么浓,杯子上沾的都是。”这杯酒时宴根本就没喝,不然鹿一白当时也不会接过来了。她那会儿大概真的是没了神智,随手拿了一杯,就是高度烈酒,真喝下去,虽然不至于醉,但绝对得难受。她心说周怀幸大概天生克自己,又深吸一口气,问他:“你不忙了?”这宴会就是名利场,时宴过来,还有事儿没做呢。时宴见她这模样,就知道鹿一白想自己待一会儿,戳了戳她的头:“不识好人心。”他还不是担心她?鹿一白往后躲了一下没躲开,顿时眯眼威胁他,时宴则是笑着退了半步,轻笑:“行了,不逗你了,你先去那边休息区待着,我一会儿回来找你。”时宴是真的有事情,鹿一白点头表示同意,等到时宴过去跟人寒暄,她则是去了休息区。相较于那边的吵嚷,这里就安静多了。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群人在一起各怀心思,笑意在脸上,刀子在背后。明明每个人都心有算计,却非要披上一张人皮。鹿一白笑的讥讽,又想起自己,现在不也是如此么。生下鹿鸣之后,她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都陷在泥淖之中。直到时宴将她从泥淖里拖了出来。他们合作和帮助的根源,也是利用。只不过,有些利用是善意的。但到了Chanson.之后,面对外人的时候,利用便是为了争夺。为了鲸吞蚕食的掠夺。她陷在这里,看着那些人群,难得起了点倦怠。鹿一白起身,绕过人群,沿着角落一路去了露台。秋天好时节,露台养着花,在夜色里开的艳丽。不同于里面的胭脂水粉香气扑鼻,花香是幽幽的,需要仔细闻才可以闻到。但空气里却早已暗香浮动,让人心神都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靠在栏杆上,露出今夜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能在这样的场合里偷个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只有一会儿。下一刻,便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鹿一白。”她听到有人叫自己,抬眼去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周先生。”鹿一白的神情冷淡,眼中那点毫不掩饰的厌烦,也让周怀幸的目光越发沉郁下去。他一步步走近鹿一白,问她:“不欢迎我?”鹿一白下意识往旁边退了退,轻笑:“这话怎么说的,这里又不是我的地方。”她笑容浅淡,半点不入眼:“不过露台面积小,我就让给周先生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转身就要走,却被周怀幸拦住了去路。“着什么急?”才靠近他,她便闻到了周怀幸身上清浅的酒味儿,还有……那熟悉的,独属于周怀幸的气息。清冽如山泉,是冷冽的,如雪松,如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