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饭点了,吴斤两既然为这么点小事赶在饭点来了,自然没有回去的道理。
用他的话说,书馆给你大当家这么点工钱,我多蹭两顿饭怎么了?
说是蹭饭,到了街头,他又顺手买了些美味带去,理由是你大当家都经常嫌书馆那边吃的不好。
师春懒得捅破他,又是跑去书馆看书,又是在三位美女面前做好人,那点鬼心思连街边溜过的耗子都知道。
两人回到书馆时,东良英正端着托盘给一些闲暇在书馆的客人分发糕点。
修行界的人,除了先天缺失不适合修炼的人,大多不管修行天赋如何,或多或少都会炼气强身,所以也不会都定点餐食。
正常来说,这是师春的活,师春见状立马就要过去接活,谁知吴斤两一把拽住他胳膊,并一把将刚买的草叶包裹塞给了他,抢步嚷声道:“三小姐,我来帮你。”
东良英扭头一看,大惊,立马娇声喝道:“你站住!”
然后朝师春道:“王平,他身上味太大,你快带他去后院。”偏头示意了一下书馆里的客人,示意不要影响客人。
说这么直白,一脸错愕的吴斤两呆在了那。
于是师春上前,伸手拽了他肩膀领子,一路拖到了后院才松手。
吴斤两也扯开衣领子埋头进去闻了闻,叽里咕噜道:“没味啊我来之前还特意洗了澡,还抹了香你帮我闻闻,真的还有味吗?”
说实话,师春也没闻到他身上有臭味,确实是洗干净和抹了香的,可问题是人家东良英哪能等闻到味熏着客人再有反应。
他也不会说东良英先入为主了,手上草叶包裹塞回给了他,反问道:“你说呢?”
于是吴斤两一脸悲愤地抬头仰天望,喃喃道:“王兄,我不想在马场干了,我换个地方吧。”
没人回答,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看,发现师春已经回前面帮忙去了。
白说了,吴斤两呼出一口气,目光扫视四周。
后院亭台楼阁虽老旧,但气韵犹存,平常是有打扫、有人气的,水池有鱼,错落的花圃不说百花齐放,几十种是有的,打理这里的人是愿意躬身于生活并热爱的。
吴斤两对花花草草没兴趣,他只对人感兴趣,人比花娇。
对此他也熟悉,直奔此间厨廊而去。
廊内的厨房里,有一道穿着朴素的窈窕身影在忙碌,案板前系着围裙束腰的背影曲线看直了吴斤两的双眼,神情呆滞在了厨房门口。
察觉到门口有人的女人回头一看,见是他,又见其手上的草叶包裹,轻轻柔柔一笑,“又带菜了。”
笑容很温柔的那种,抬手腕揩了揩眼角垂发,额头不知是水汽还是沾染了油烟气,温柔里带着质朴的贤惠感。
不施任何粉黛,白嫩的肤质很好,眉目里的质朴风情更是令人如见清风明月,很端庄的婉约美,让男人一见就心安的那种,一见便知家教底蕴。
年纪也是姐弟中最大的,已有三十多,大姐东良仪。
像这种普通人家,不是什么正经修士,这年纪其实早该嫁人了。
早些年也差点嫁了人,对象她也只见过一次,婚事是其父一手促成的,这一家是典型的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的那种。
对象是其父东闻殊老友的儿子,住在另一座城,两个父辈刚把婚事敲定,男方就出事了,不知被谁给杀了,据说尸体像是被妖修或野兽啃食过。
大致城这边倒也没什么人知道她跟人敲定过婚事,关键不知东闻殊在坚持个什么劲,从那后就没有再提大女儿的婚事,有来提亲的不管条件如何,都被东闻殊给婉拒了。
为了让父亲在大姐婚事上松口,老二东良玉也拒绝嫁人,说哪有老二出嫁在老大前面的道理。
两个过了出嫁年纪的女儿不嫁人,说闲话的不少,认为东闻殊是想招上门女婿,也难怪有人会说师春要做上门女婿。
对吴斤两来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小事,他只知这三姐妹个顶个的漂亮。
趁东良仪回头干活,吴斤两又扯着衣领子嗅了嗅,然后才快步过去,将买来的菜放在了案板上,嘿嘿道:“蹭个饭,大姐一起给切了。”
东良仪莞尔,也没多说什么,只觉这位是个厚脸皮。
她父亲觉得吴斤两图谋不轨,常来此地会坏女儿家名声,以前赶跑过吴斤两一次。
可吴斤两之后照来不误,只不过后面再来也没撞见过她父亲,还挺奇怪的,要不是知道其父来回没个准信,少有提前招呼的时候,这边差点都怀疑是师春报了信。
而他们姐弟倒是没有驱赶过吴斤两,毕竟给师春的工钱那么低,人家的朋友偶尔来蹭个饭而已,何况还自带好菜。
吴斤两又想帮忙打下手之类的,主动找活干。
在这事上,东良仪是要驱赶的,不想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厨房也不行,这是家教。
于是吴斤两又出了后院,去了藏书楼去看书。
正午的藏书楼二楼,已经没了看客,一个亭亭玉立的女人站在八角楼朝向巷道的窗口,伸出窗外的手高过了头顶迎接阳光,抬头能看到透光的血脉眸光里流出探索和迷茫。
她的皮肤很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一看就是很少见阳光的那种人,偶尔还会轻轻咳嗽一声。
正是东家的二小姐东良玉,普通人的年纪来说,不小了,有二十六。
也确实是个普通人,一家里面唯一没有修炼的人,真正的凡人之躯。
不是不想修炼,而是天赋不行。
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因父亲的执拗和顽固,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人,导致东家发生了变故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中,当时没人敢搭手帮忙,最后还是父亲的那个差点成了大姐公公的老友闻讯后四处奔波求助,才将东家从困境中拉了出来。
就因为那一遭变故,她东良玉还未出生就伤了先天根本,是带着病降世的,一直受治不好的病患困扰,无法修炼。
倒也不是彻底不能救治,但要改先天缺陷,需重铸血肉经脉,这根本不一般人能做到的,需要大修为的高手和昂贵到难以想象的灵丹妙药才能赐予新生,这压根不是东家这种普通家庭能触及到的希望。
可能也是带病的缘故,窗前的身躯苗条且清瘦。
也许是为了掩饰瘦弱的身形,穿了件略显宽大的柔蓝色长衫,是男款,头戴银色纱帽发冠,两条银色缎带垂在后背,一手还拿了卷书负手身后,一手窗外。
是个女公子打扮,其清丽容颜一看便知是个女性,真个是出水芙蓉般的清秀之姿,闻声回头,眉心一点天生的粉红美人痣,又有满身的书卷气。
看到上楼的是吴斤两,她也懒得坐回去做什么借记了,毕竟是师春的朋友,偶尔免费看个书犯不着收钱。
吴斤两嘿嘿一笑,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钻入了书架中找书看,偶尔通过书架缝隙去偷窥东良玉。
此女虽然瘦了点,但吴斤两觉得还是挺漂亮的,符合他的审美,逛过的青楼无数,见过的美人无数,没见过这种气质的女人。
“啊,甚好,此处甚好。”
“啊,不错,不错,大赞。”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好内容,吴斤两叫好的声音不时传出。
从附近书架旁走回去的东良玉闻声莞尔,对于吴斤两看书自带声音的行为,她已是见怪不怪了。
午饭很快好了,赶着饭点回来的东良泽跑上来喊了声,“高和,下来吃饭。”
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才十六,也算是早当家了,其母生下他不久就因故去了。
东闻殊把姐弟几个拉扯大也不容易。
下了楼的东良泽又喊师春,师春让东良英先去用餐,大堂这里还要有人看着,两人轮换。
很快,东良仪、东良英、东良泽和吴斤两坐在了一块用餐。
都是蕴含了些许灵气的普通菜肴,但色香味说实话也很一般,能让东闻殊老是不愿回家吃饭,能让师春这个修士跑出去偷吃,能让蹭饭的吴斤两忍不住带菜来,东良仪的厨艺就可想而知了。
从小吃惯了的也就罢了,东闻殊肯定不是从小吃惯的,师春和吴斤两肯定也不是。
吴斤两就不明白了,长这么好看,看着那么温柔贤惠,做事还那么用心的女人,怎么搞点吃食会这么尴尬,做东西靠想象的吗?偏偏他愿意帮厨人家还不肯。
他也问过师春,师春的怀疑是,可能吃的方面没出去见识过啥好东西。
不过吴斤两当面还是一个劲地夸好吃的,边吃边嘿嘿哈哈嘴巴不停的表现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东良泽曾看到过他去青楼,还不止一次看到过,他回来后都跟姐姐们说了,还让师春劝劝吴斤两来着,说是赚两个钱不容易,扔那种地方去不值得。
师春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劝。
所以,姐弟四个都知道了吴斤两喜欢去青楼,师春也知道他们知道了,但是却没告诉吴斤两,怕败了吴斤两的兴,不跑腿买吃的主动送上门。
这四人吃完后,东良英回去替了师春回来用餐,吴斤两也跟了去。
东良泽则替了藏书楼二楼的东良玉回来。
厨房里的东良仪从窗口看了眼外面坐下的师春,身形避开窗口,往耳背挽了挽头发,整了整衣裳,然后才端着托盘里的几样小菜送到了外面。
一盘切肉放在了师春跟前,道:“高和买来的。”
放下菜就回了厨房里做清理,轻拿轻放的清洗动静。
师春还是挺给吴斤两面子的,吴斤两买来的菜,筷子下得勤。
无意抬眼,见对面守着跟前菜慢慢细品的东良玉太清瘦了,师春将摆自己跟前的那盘肉也推了过去,见她不碰,后来忍不住夹了一大筷子放进了她碗里。
东良玉讶异抬头看去。
师春道:“他能来蹭吃,你也不要太见外。”
东良玉那无事不开口的安静性子一如既往,缄默无言,拨动的筷子尖尖犹豫了一阵后,试着夹了片肉纳入口中细细咀嚼,白皙的耳朵边边瞬间泛红。